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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西(藏)游记

第七章        长夜漫漫
我们又被警车拉着驶离了第二站审讯之地,从笔录中知道这地叫茅草沟警署。
第一站是果子沟,第二站是茅草沟,怎么都是沟沟坎坎的?但愿我们的经历没有那么多的沟沟坎坎,但愿这次能够顺利地早早地脱身,否则要在新疆被抓且被判刑,那才是件可怕的事呢!
亚迪坚信我们不会被判刑,他大声地说话,一点也不怕警官听到后会干预或对我们脱身造成不利的影响。
有时我觉得神没有使他在被医治后口齿变得清晰伶俐倒真是件大好的事。在教会的生活中,亚迪对一些不合真理的言论和行为总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加以谴责,一点都不顾及人的承受力。在那种情况下,由于他的口齿不清,我觉得神保守了一些承受力差的人没有因此受伤过重。
我常常说幸亏他说的话别人听不懂,否则可要把我难为死了。但是亚迪却认为凡自己说的并不是出于自己的责备,而是神要他说的。他还怪我的生命没有被更新变化,看人情太重,不体会神的心意,以致延误了神在别人身上的旨意和计划。他说的尽管有理,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宁可不要因为他的批评而得罪一些弟兄姐妹。
现在他又在大声说话。他说的这些话是一些很容易激起不信的人反感的话,所以我希望那些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而,有些话因为说的多了,别人自然也就懂了。到底这些话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不利的因素呢?只有神知道了。
亚迪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怕什么,大不了回天家去。”
这话在人看来是一句反抗的话,是一句不满的话,若有人看为是一句威胁的话也完全可能。我听他说这句话先是暗示并制止,但我还是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睬我,还是不停地说我们没有做不好的事,若是被不公正地对待,也不要害怕,都是在神的许可之内。既是在神许可之内,那就由神负完全的责任。最多不过一死,死是什么呢?回天家。
是的,亚迪一直盼望回天家。他像使徒保罗认为的那样,若是马上能离世与主同在,是一件好得无比的事情。我也有这样的看见,但我并不常常将回天家吊在嘴边。不仅如此,我对亚迪将回天家吊在嘴边还极为不满。我认为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是一种下意识的求死。作为基督徒,我们要好好地活着,在这个艰难的时代中勇敢地作主的见证,而不是一天到晚想死,想回天家去享受与主同在永远的福乐。
每次我听亚迪讲回天家的事,就要与他争论一番。我说他是消极地看待人生,他说不是,而是真实地向往那个美好的世界。我很担心他是否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处于弱势状态,因而有厌世心态。但每当我仔细观察他的人生态度时,就又发现他非常积极地看待人生,我完全不必要为他担忧,他是个心理极其健康的人。
不过他现在又不断地说起回天家的事了。是的,在我们经历危难的时刻,把天家吊在嘴边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安慰。我不是很害怕被抓被判吗?天家在这种时刻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盼望。即便他们无端地处决我,让我去死,不也是送我去到一个更美好的所在吗?
我想起来一本看过的基督徒信仰见证的书籍。写的是一个朝鲜的基督教牧师为了坚守信仰而殉道的经历。那年,朝鲜对基督教实施大逼迫,许多牧师被抓被杀。有一天,这位被抓的牧师带进了刑场,同在刑场内的还有他的妻儿。那些可怕的专制独裁份子当着他的妻儿的面,以生死要挟,迫使他放弃信仰。但是,这位牧师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自己知道要回天家了。但是,面对他的爱妻和幼小的儿女,他还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痛苦。那些独裁专制份子不但要当他的妻儿的面将他活埋,还威胁说如果他不配合,他的妻儿也就和他一样将被活埋。在这种情况下,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难于抉择的大考验。
然而,这时他的孩子发话了,他说:“爸爸,你不是说我们是神的孩子,我们离开这儿就可以回天家吗?”
面对孩子如此单纯的信仰,你想这个父亲有多难啊。面对这些丧失人性的侩子手,你想这个父亲有多难啊。
最后的结果是这个父亲被杀了,他的妻儿得以存活。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杀害牧师的侩子手得救了,在那种极其艰难的环境下,竟然有人不顾生死在一个不肯否认主名的殉道者的感召下,勇于承认主名,也将生死置之度外,公开承认主名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情况比那时要好多了。我们不必面对生死的抉择,他们最多再判我三年,三年后我还是一个蒙神所爱的基督徒。我们也没有被迫放弃信仰的抉择,他们只是定我有违法行为,认为我不可以到处传福音而已。同时我的孩子想象的回天家与当初那位朝鲜牧师的孩子所说的回天家又大不一样,那个孩子是父母的影响。对天家有概念,有想象,可是我的亚迪就不一样了。回天家是他自己的愿望,是他自己的领受。
更进一步说,现在不是我的为难选择,而是孩子在我无力面对艰难环境时,对我的一种提醒。是的,神藉亚迪的口提醒我,回天家是很实在的事,圣经应许的是很实在的事。虽然我们今天再次遭遇囹圄,但我们不必担心害怕,退一步说,即使神许可我们被杀,也不过是让我们更早地去享受天家永远的福乐而已。
与孩子一起被抓是件比我独自经历这种考验更轻松的事。我这么说也许违背常理,但当时我确实有一种幸好儿子一起被抓的轻松感觉。这样我就用不着像独自面对考验时处在那种琢磨不定和牵肠挂肚的情绪里面了。儿子就在我身边,有什么事由我们两人一起面对,我觉得自己顿时很有力量了。
载着我们的警车开进一家公安局,但是没有让我们在那儿做些什么。在那儿稍作停留后,车子又开了。不过,这时我们被命令上了另一辆桑塔纳轿车,同车的只有两个警员,一个是嚣龙,一个是马连良。
从那间警署出来后,车子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在一排三层楼的房屋前停了下来。我感到这儿已经不是在专政机关的管辖范围里了,因为这排房屋有名目繁多的小店家。不但有饭铺,还有一间小网吧。
嚣龙和马连良让我们带着自己的衣物包上楼,在稍作停留的警所内,他们已经把我们所有的传福音物件扣下来了。亚迪曾经做过努力,想要阻止他们扣押我们的传福音物件。但我知道我们这样做不会有结果,就劝亚迪放弃这种努力,由他们去,该给我们就会给我们,若不然,想要挽回也无法挽回。
这是一所私家旅社,有二十几个铺位的小旅社。嚣龙和马连良一出现,旅社的老板就迎了上来。嚣龙对那年轻的老板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他看着点我们,别让我们到处乱跑,他们明天一早会来接我们去局里。
我看得出来,这是间与公安局挂钩的旅社。他们把一些犯罪嫌疑人置放在这间旅社住宿,这件旅社的老板显然是他们极为信任的人。同时他们也很有把握住在这间旅社的犯罪嫌疑人不会逃跑,就像我,我怎么逃跑呢?身份证和所有的钱都被收缴,在这一片茫茫大戈壁沙漠上,我能逃多远呢?我以为他们是知道我们跑不了,才放心地把我们交给旅店老板。
小老板看上去面容还和善,戴着一顶白帽子,由此可知是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虽然嚣龙和马连良没有对我们的案情向小老板作任何说明,我还是觉得自己需要说上几句。我要让老板知道,也要再次向嚣龙和马连良宣布,我们不是违法犯罪分子,相反地我们是很好的公民,是信仰上帝的好公民。正因如此,我们不怕他们对我们进行任何审查。
押我们来的两个警员听我向小老板作此声明,微笑了笑。嚣龙从他的公文包里抽出来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交给老板,说是给我们付房费。剩下的几十元钱他交给我,说是可以用它作明天的早餐费用。看来,我带的所有金钱和通讯器材都在嚣龙的公文包里。
把我们交给老板后,嚣龙和马连良就离开了。
我们没有做盥洗,没有心情要把自己弄干净点。只是在二楼的公用厕所方便了一下,就进屋商讨如何面对眼前的危境?
亚迪上厕所回来后告诉我小老板在做祈祷,由此我知道了小老板是个认真的伊斯兰教徒。那么,是否该给小老板讲点什么呢?我拿不定主意。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传福音——向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传耶稣基督的信仰,恐怕我真的是疯了。我有点自嘲,苦笑了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和衣躺在床上。我问亚迪是否今天不该从博乐起身前往伊犁?如果我当时坚持在博乐住一晚,就不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了。我有点怪自己没有坚持不走,甚至还觉得当时自己不走的想法或许是圣灵的拦阻。但亚迪竭力地否定,他说,他认为当时他坚持要走也不是出于己意。一切行程都是我制定的,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但是我想要在博乐住一晚,他就是感到不能阿门。究竟为什么他不赞同,他也讲不清楚。反正他当时就是觉得神要我们马上离开博乐,前往伊犁。
我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神要我们来这儿送死,神要把我们交给他们?”
亚迪还是坚持说自己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现在会这样,但当时真的不能留在博乐。他十分肯定说留在博乐不行,一定不是神的旨意。
亚迪见我对眼前的处境有很多的担忧和埋怨,不知怎么说我为好。
我说自己没准又要被判三年的牢狱,如果在这儿被判,麻烦就大了。我说你爸来看我要跨越千山万水,还不如不来的好,还不如让我一个人再次熬过三年的劳役生活。
亚迪很坚定地说:“不会有事的,神一定不会让我们被关在这儿的,神要我们来新疆传福音,这使命才刚刚开始执行,神不会让我们没有完全他的托付就被关的。”
我告诉他我并不这样想。十年前我被抓时,开始也想神不会在我手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工没有做完,就把我投入监狱受熬炼的。我以为那些事工缺了我不行。事实上我被抓的三年,没有我的参与,神的工作照样进行。我以为亚迪爸爸和亚迪没有我就没法过日子,其实他们比我在时过得更好。别的不说,就说去西藏吧,如果我在家,决不让亚迪一人独闯西藏。可见我们无法用自己的想法来衬度神的旨意,因为他的意念高多我们的意念,他的道路高过我们的道路。
很明显的我是害怕被抓被判,我是不甘愿再过监禁的日子。如果说亚迪当时决定不在博乐住下是神的意思,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被抓也是神的意思。神为什么要把我们交在边防军公安局手里呢?当然是为了让我们在那些人面前为他作见证。
亚迪有这样的看见,所以在果子沟被逮住他不但不害怕,还拍手叫好。他被带到茅草沟也是欢欢喜喜的,因为他可以在茅草沟警署传扬耶稣的名。现在我们被关在公安指定的旅社里,他仍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麽不好,他仍然相信神要我们留下来,留在这些人面前继续为他作见证。
可是面对我的担忧害怕,亚迪也没辙。他说:“妈妈,如果你觉得我们会被关押被判刑,那你就走吧。让我留下来对付他们,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你看他说的多么轻巧,我走,我怎么走啊?就这手头的几十元钱,买到伊犁的车票还不够呢,我能走到哪儿去?把他留下来,他可是我的儿子,世上会有这么混账的妈妈吗?为了自己的安全,让儿子继续被关押。
我告诉他,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两个人一起走。可是两个人一起走谈何容易?我们总不能要饭讨钱来攒路费啊。再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可是公安眼皮底下的要犯,当我们逃跑的信息传出去后,没准各处都会设下关卡,要缉拿我们归案呢?我们想跑就能够跑得成吗?
我又想起来另一个弟兄的故事。杨安慰是浙江安吉的传道人,前几年因为书籍的问题被公安传讯。本来他也许不会有什麽大不了的问题的,但是,在传讯的过程中,当他们把他关押在一个酒店里准备把他带到有关的专政机关去的途中,他逃跑了。因为他的逃跑,使那些办事员受到渎职的处理。据说那些承办员大为光火,对基督徒乃至基督的信仰更是无法接受和认同。
杨安慰因为不愿被关押而逃跑,他使主的名受到羞辱。然而,他自己也没有因而得好处。最终他还是被抓了,而且因为逃跑被重判。
这件事在教会里引起过很大的反响。我记得自己在谈自己的看法时也不能认同他的做法。是的,我们坐过监的人知道监禁的生活是何等可怕和痛苦,所以我们也能理解当初杨安慰想要逃跑的软弱。但是,在痛苦的环境中,我们只能仰望神的怜悯,不能用人的法子来逃避要面临到的难处和危境。神让我们经历的事都是神经过丈量的,如果我们承受不了,神不会让我们承受,神让我们承受的事务都是对我们有益的,我们唯一的办法也就是仰望他的恩典和怜悯。
经过一番挣扎后,我完全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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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晚上我们必须把尽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我们该怎麽面对想想清楚。我告诉亚迪,他不会有事的,而我很可能会被判。如果我被判,亚迪必须设法赶快与哪些人联系?我把自己的打算向亚迪交代明白。亚迪现在与别的肢体联系的手法很多,因为他会上网了,他可以把我的紧急情况在互联网上发布出去,让许多人来为我祷告。
记得十年前我被抓的那一夜,我趁公安不注意的当儿,悄悄地向亚迪指示,让他第二天快去把我被抓的消息报告钱姑姑。后来听说教会的人不是从钱姑姑那儿得到我的信息,而是从美国的电台里得知我被抓。也就是说当地的弟兄姐妹传递信息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国外媒体的介入。那年头,虽然互联网在中国还没有开通和普及,但国际上要知道中国教会,尤其是我们这些较为敏感人的情况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更不同了,如果弟兄姐妹中有一人知道我被抓,全世界马上就都知道了。亚迪现在自己也会在网上发布信息,用不着叫别人干,他自己就能作这事。
来新疆前,我刚刚接到甘泉季刊主编孙伯伯的电话,让我作甘泉季刊出版五周年座谈会的主办人。现在如果我被困在新疆回不了上海,那就要委托别人作这事,这是我要交代的第一件大事。此外,我正在牧养的教会和牧养的弱势群体的人也需要有所关照。
亚迪听我讲这些,像是在交代后事。他又问:“妈妈,你真的认为有这麽严重吗?如果真的会被抓,你还是跑吧。你跑,我能对付一切的,他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我告诉孩子,我真觉得问题很严重。(现在想来第一次被抓时那种伤害没有得到过医治和处理,以至于我会把那时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做一番比较,也把自己当时由于犹豫不决失去了脱身的机会做一番比较)当时我没有前科,现在我的问题会使公安感到很愤怒,他们看我是一个很头痛的人物。
亚迪当然也知道我在政府方面的印象。但他还是不觉得我有危险,也就是再次被判刑的危险。我承认现在的政治环境较比十年前要宽松许多,十年前我犯的事到现在根本不可能会被抓被判。但是,谁知道各级部门会怎样看待宗教事务呢?尤其是我们家庭教会的信仰在国内还没有得到认可,一直还被视为非法。我作为家庭教会的传道人自然也被视为非法传道人被加以歧视。
在上海我们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只要是讨神的喜悦,人不喜悦我们没关系。上海公安方面也常常找我的茬,提醒我不要作逾距的事。每一次他们找我的茬,我都要借机理论一番,让他们知道我们所做的没有什麽不对。可以这么说,上海公安方面对我是恼怒又无奈。
嚣龙和马连良说过,他们要去核实我的情况与我讲的是否一致?他们到哪儿去核实呢?去我的户籍所在地吉安吗,还是我现在的居住地上海?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现在住在上海,当他们问我从哪儿来到新疆?我实话实说从上海来的。他们问我丈夫干什么的,我也实话实说他是上海支内去到江西的,后来在上海开过一间小厂和一间小店。他们没有问我是否坐过牢,我也没有主动告诉他们我有前科。我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好像自己不该隐瞒他们自己为了信仰坐过监。好在他们在审判我之前作了必要的说明,他们问我的话就说,没有问到的就不要说。一旦知道我坐过牢,也不能怪我不诚实,不是我有意隐瞒,实乃他们交代过没有问到的就不要说。
如果他们去吉安核实我的情况,吉安公安方面会怎么说呢?我为了办护照的事与吉安的公安方面打过好多次交道。在我看来那边的人做事很谨小慎微,怕负责任。我的印象是他们对我不错,但鉴于我的实际情况,是个过于敏感的人物,他们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不会故意对我持不利的评判,但也不会为我说话。最多他们会让新疆公安去上海调查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我长期生活在上海,吉安不能提供我有否违法的证据。
如果他们去向上海公安局核实我的情况,应该说这样作比较正确,因为我长期以来都在上海侍奉,上海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他们去上海核实,上海方面会怎样向他们描绘我的真实光景呢?说我是个里通外国,坚决发对基督教走三自爱国道路的敌对分子?十个月前,上海公安和国保就是在我所居住的地方教堂这样描绘我的。记得为此我去公安局大大地论理了一番,使他们当时无话可说。我相信,按现在的政策和策略应该不会再讲这些没水准的话了。
可是他们会怎样看待我这个令他们头痛的人物呢?他们会为我开脱?想也别想。只要他们不火上添油、加盐加醋诋毁我就拜托了。
这是令我十分担心的事。新疆这边现在看我还是个普通的游客,是个有宗教信仰或说得严重一点是个有宗教狂热的游客。他们因为工作认真负责、尤其是在节日期间不放松警惕,逮住了我和儿子这两个宗教狂徒,也许教育一下就可以放人。然而,如果他们去核实我讲的情况,知道了我是一个非常人物,是一个有过违法犯罪前科的基督教传道人,他们能就此轻松地放人吗?他们会不会认为逮着了一条大鱼,会不会认为抓住我在边境犯罪的现行,给于我严厉的打击呢?完全可能。
现在就看上海公安局和国安局如何看待我了。如果他们能以政策为重,或许就会很慎重地看待我,觉得抓我判我不是上策。
我一直觉得上海公安与外地公安相比,更加注意政策和策略。
十年前我被抓被判给上海公安带来的麻烦不小,这些麻烦可能至今还有后遗症。那时如果我肯轻易就范,我相信是不必度过三年艰难的刑期的。也就是说,我若肯承认自己有违法行为,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就会以别种名目放我回家。
然而,我不肯。对我而言,这是件不可妥协的大事。我若承认自己违法,就不能再自由地传扬主的福音了。事实上我没有违法,因为不可能有任何法律会定我所做的是犯罪。
如果上海方面会把以前在我身上的教训加以认真考虑,应该说不会火上加油地评判我在新疆的作为。他们在我身上想要达到的目的根本没有达到过,我没有认罪,相反是他们在做违法的事,他们违反了国际人权公约。我已经坐过一次牢了,了不起再进去一次,然而,他们却又要面对国际人权组织的质疑。
可是我怎么能指望上海公安的人有这等水平,权衡利弊作出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的举措呢?老实说,我更加担心的是他们要借此对我打击报复。我仿佛看到那几个我认识的市局和国安的人,他们接到新疆方面的信息后,在讨论要如何处置我?有人说:赵妩娜就这样子,她也不是那种搞民运的人,对政治没有兴趣,她就是个宗教狂热、有点像伊斯兰教原教旨主义的人,不理会她就是了。也有人说:赵妩娜吃准了她在上海不能再碰她,所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好了,现在她在新疆出事了,让新疆人好好地修理她一番。……
我这些想法并非空穴来风,上海方面就是这样看我的。有人就是这样评价我甚至扬言要修理我的。
老实说,想到这里,我的害怕又上来了。我觉得明天我就要面对嚣龙那皮笑肉不笑的鬼脸,面对买买提那种得意又凶狠的鬼脸。虽然马连良对我还算温和,但他一旦知道我是个不安分的基督教传道人后,还会对我那么温和吗?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亚迪说了,亚迪再次问我要不要逃跑?如果不想再次入狱,那就跑。至于他,他让我不要担心,他可以对付,让我放心。
他放心我可不放心,我怎能让一个别人认为有病的孩子来替我承担这么大的事呢?虽然我知道这孩子没病,而且我相信纵然别人不能担这么重的担子,他却能,因为他有神的能力在他身上。但是即便如此,我做母亲的怎么能输在一个这样的儿子面前,儿子的神也是我的神啊,他能扛,我也能扛。
亚迪说他心里很平安,不会有事。他这话带给我些许内心的安宁,但是我还是无法入睡。我要想想清楚,有什么事必须事先想到并且交代清楚的,可别到时措手不及……
亚迪因为心里平安,渐入睡眠,发出轻微的鼻鼾声。
而我,在这漫漫长夜中,一直辗转反侧着不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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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弱者救了强者
新疆天亮得晚,到近九点了,才听见人们起床的声音。
我把亚迪叫醒,告诉他今天是激烈争战的一天,别打无准备的仗。亚迪说他即使在睡眠状态中也在与神交通,不会不严加守望的。这是很高的一个境界,我做不到。我在白天可以使自己远离罪恶,如果脑子一不留心想到不好的事,马上也可以调整过来。但我晚上不行,晚间在睡梦中更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对的事。我很佩服使徒保罗,他醒着、睡着都能保持良好的光景。但我不能。
旅社的小老板和他太太以及孩子都还没起床。我到外面去看了一下,冷清清的,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们什麽时候来呢?新疆和上海的时差大概是两小时多一点,上班大概是十点多。他们上班后来我这儿,少说也得在十点钟以后。这时我的心里有点焦急,急于想要知道他们调查核实的结果。
该抓该放都让它快点来临吧。我不能就这样耗着,心急如焚地等结果。我也许该做点什么,然而,我能做什麽呢?打电话,手机被收缴,地址簿也被收缴。我能够记起的电话号码不会超过十个,现在告诉他们我们的处境只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不说吧,万一我们被关进去,再要发布信息就难了。
旅社隔壁的小网吧里亮着灯,也许通宵都在营业。是呀,我何不去上网?没准能够在网上遇到一两个熟人呢,让他们为我们祷告,祷告是有果效的。我这一想,马上就回到旅社,找到亚迪,对亚迪说明自己的意图和担心。我让亚迪在房间里呆着,万一他们来了就告诉他们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
于是,我匆忙进到网吧里,心里一直后悔没有早点想到这点。在电脑前坐定后,发现网吧没有连上MSN,我无法在我通常与人聊天的地方找到朋友。匆匆忙忙下载MSN软件,还是不能安装好,交付使用。情急之中,只好在自己的博客里发短文:紧急代祷。
是的,这时我们很需要紧急代祷。我把我和儿子现在被困的原因和地点向大家作了说明,请大家赶紧为我们代祷。我知道看我博客的人不是很多,再说这种单向传递信息毕竟速度不如双向传递来得快。但是,我只有这么办了。我认为只要有一个人看到我的博客,马上就会把这信息发布出去,会让更多的人来参与到为我们祷告的行列中来。
不能在网吧久呆,一旦他们来了,见不到我人,会对亚迪怎么样呢?我无法确定。所以我在博客上发了短文之后,就离开网吧。
刚出网吧的门,远远地看到亚迪站在旅社门口,他旁边是马连良。咦,他们已经来了,我等那么久他们不来,我刚走不久,他们就来了。
亚迪告诉我嚣龙刚才来过又走了,他见我不在,很生气。亚迪告诉他们:“我妈妈一直在等你们,她现在出去走走,马上就会回来的”。可是,显然嚣龙不相信我仅是出去走走,他大概以为我逃跑了,把亚迪扔给他们,自己逃跑了。
所以他很生气,大发雷霆地说:“我看你跑,看你跑到哪儿去,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
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他就是这样说的,说给亚迪听,借此也是发泄自己的怒气。这话表明他当时是何等地气恼,如果仅是一点点的气恼,决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马连良见我回来了,看亚迪在向我讲述嚣龙的气恼话,先是一声不吭。后来他说:“你先在这儿等着吧,他去送一个老人了,马上就来。刚才都等了你十多分钟,还不见你回来,所以就先走了,马上就会来的,你就在这儿等着。”
看来我刚去网吧他们就来了,真不巧。亚迪告诉我,几个包已经在车上,被嚣龙开着带走了。
我问亚迪嚣龙是不是很凶,我想以此判断他们今天会拿我们怎么样?据我分析,如果没事的话,他们会对我们的态度和蔼些。如果有事,那就会对我们很凶。这就是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的差别。
昨天我们还是处在传讯阶段,一般在这个阶段时,他们还是把我们当成人民看待,不会对我们太恶劣。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问题核实后还不放人的话,就从人民变成犯罪嫌疑人加以收审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实际上就是罪犯,是人民的敌人,就要失去自由被严厉管制。
我很害怕我们身份的改变,怕传讯变为收审,怕我们变成犯罪嫌疑人。一旦收审,少则一个月,多就不知多久了。收审后的结果如何,更是无法想象,根据我的经验,像我这样的人最少又是三年。
亚迪描绘的情况不容乐观。嚣龙说要打断我的腿,可见对我会有多凶。昨天买买提说了一句我不可在新疆作这违法的事,他们有权对我的行为实行关押判刑。我提出异议,当时嚣龙还出来打圆场,说他们没有对我说要判我的刑,说这话是我自己说的。而现在他居然说要打断我的腿,问题不是很严重了吗?
马连良看出我的忧虑和担心,他安慰我说:“没有什么大事的,你只要强调你儿子的情况,就不会有事了。”
我万万想不到马连良会这样说话,他这是在帮我忙,在帮我出主意呢。
从昨天吃完饭开始,我就发现马连良对我们母子二人特别关顾。他让我们一定要吃饭,让我们别想晚上就能够走得了。在审讯的过程中,我每每注意到他时,发现他的眼中露出他们这种人少有的关切和同情。尤其是我讲到我不领取残疾人补助金是为了儿子有一个好心态时,我看出他的眼里露出那种父爱和敬佩之情。
马连良知道我现在很担心,他及时地安慰了我,使我一颗翻滚的心平静了下来。我很感谢上帝,他藉马连良来安慰我,让我不要被恐惧感抓住,让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边,我不是独自在承受这一切的痛苦和难处。神安排大有信心的亚迪安慰我,也安排站在我的对立面的公安干警马连良先生来及时安慰我。
嚣龙来了,见到我后,他大概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落了地。是啊!他也承受着极大的风险和压力啊!如果我真的跑了,他就是渎职,必要受处分。这处分也许是扣奖金,更可能影响到他的加薪和升职。当时他说要打断我的腿是在非常生气的情况下说的,此刻,看到我端端地站在他跟前,他一言不发,还在气恼之中。
他虎着脸,招呼我们上车。马连良也不说一句话,气氛仍然十分紧张。
车子开了几分钟,驶进了一幢机关办公楼的大院。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在花圃上堆积而成的石牌,上面是:“霍城公安局”五个大字。
这霍城公安局究竟是哪级组织部门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霍城这个地方。昨晚我一直在寻思我们到了哪里?我以为已经在伊犁了。从博乐到伊犁的长途车应该是七点左右达到伊犁,我们六点多在果子沟被抓。后来,我们到了茅草沟,我看茅草沟也是去伊犁的方向,应该是更靠近伊犁了。离开茅草沟时我问他们把我们带到哪儿去?他们说交给上级部门处理。我以为他们的上级就是伊犁公安局了,我住的地方也该是伊犁了,想不到是一个叫霍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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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带进三楼一间标有“刑侦二组”的房间里。一进去,嚣龙就对我说:“我想要跟你儿子谈谈,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说:“没有意见,怎麽会有意见呢?只要你听得懂他说话,你就跟他谈去吧!”
他把亚迪带走了,估计是到另一间房间里作笔录。
我仍然留在“刑侦二组”的房间里。这间房间只有马连良一人看着我,他坐在正对着门的一张办公桌前。另一个办公桌与他的办公桌连在一起,背朝门口,可能就是嚣龙的办公桌。从他们的座位来看,马连良的级别比嚣龙要高些,当然他的年龄比嚣龙更要大得多。
马连良先是把一大叠报纸给我看,之后,他问了我几个有关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什麽差别的问题。我看得出来,他认为我在这方面能够为他解惑,若不然,这些与案情完全无关的问题是不会提到桌面上来谈的。
马连良和我单独在他办公室时,再次提到我可以放心,亚迪的问题是我可以解脱的重要因素。我完全听得出来他不但以此来安慰我,还真的以此来表明他自己的立场。我想象他会在讨论案情时,是如何表明自己的立场的。他一定认为我的孩子因为生重病而信了耶稣,信耶稣后努力传扬耶稣,为的是让其他跟我们一样情况的人也能从信耶稣得到医治、得到恩典。他认为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所做的一切,那就是合理合情的了。
我不知道亚迪背着我是怎样向那些公安人员表明自己信仰的?这孩子一定会说自己死而复活的经历。我听那些公安人员叫他“拉萨路”,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把神在自己身上实行的拯救讲述出来了。若不然,那些人为什么不叫他葛亚迪,而叫他拉萨路呢?据我对亚迪的了解,他不希望别人叫他葛亚迪,希望别人叫他拉萨路。
问题是别人是否愿意叫他拉萨路,尤其是在审案过程中的承办员。我听见他们叫他拉萨路,尤其是少数民族的公安干警用他们带有维语字腔、像是外国人讲外语那样叫拉萨路,我觉得很亲切,也很有意思。他们这样叫他让我感到我们一点也不像是犯罪嫌疑人和承办员之间的紧张关系,反倒真有一种朋友之间的亲昵关系。
亚迪被嚣龙叫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嚣龙回到了刑侦二组。我看他一人回来,有点紧张。他看我想要发问,就先告诉我亚迪马上就会回来,抄完笔录就回来。
之后,嚣龙笑着说:“你儿子让我的气都消了。老实说,我本来很生气的,但你儿子使我的气全消了。”
我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我没有老老实实呆在旅店里等他们来,使他很生气。我告诉他,我从昨晚一直等到十点钟,见他们迟迟不来,我这才出去了一小会,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他们却来了。如果知道他们马上来,我就不出去了。
嚣龙说:“你以为我们很空啊?我们昨晚把你们送到旅店里还没有马上回家呢,还要对你的问题进行核实呢。今天一早上班,我们交接好马上就过来了。看见你不在我当然很窝火,我不像他——”他指指马连良“他脾气好,我有高血压,不能生气。我真的很生气,见你不在,以为你跑了,我气坏了。”
看他现在这样子,我觉得很好笑,一点都不成熟。但亚迪真有办法,竟把他给忽悠的气都没了。到底亚迪怎么忽悠他了,使他消气了呢?
嚣龙告诉我,他很大度。亚迪在他想要让他在笔录上签字时,竟然提出要求,要抄一份笔录,否则拒不签字。奇怪的是嚣龙竟然同意亚迪把审讯过程中做的笔录抄写下来。一般是不容许这样做的。
嚣龙认为自己很大度。也许他以为亚迪只是一种十分幼稚的想法,他大度一点没什么关系。这笔录有什么用呢?是的,在一般人来看,这笔录只有他们向上级部门汇报才有用,我们要来有何用呢?
他们不明白,这对我们是很有用的。一方面我们可以从笔录中了解对方关注的是什么,也了解自己在面对这种盘查时自己真实的光景如何?虽然我们已然经历过审讯,已然了解到他们希望从我们这儿知道些什么,但我们的记忆十分有限。有些很关键的问题我们会忘记,我们是如何回答一些关键问题也会因为当时太紧张而忘记。如果自己留下一份笔录是很好的,可以帮助我们回忆在那个时刻我们经历到的争战以及在争战中我们的表现。
通常我们不会向他们提出要给我们一份底稿,因为这事实上不可能被应允。亚迪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要留笔录底稿,否则就不签字。稀奇的是他们也答应给他留笔录备份。这使我想到另一件不可能的变为可能的轶事。
王明道先生年轻时,火车刚刚在中国开行。有一次,他买了南下的火车票去南方讲道。不幸的是,他刚刚走上站台,火车到点发车了,那一声长鸣使他沮丧透了,他在情急之中不顾一切地追着火车,大声地叫喊:“站住,站住。”
十分有趣的是,他的叫喊声竟然起作用了,火车真的停下来了。之后,他上了车,误点的他竟然把火车给拦截下来,使自己赶上了车。多年后他向后人谈起这件事,谈起这件变不可能为可能的事。
这件事对今天的人有什麽意义呢?当然不会是教导人再去做这样的傻事。事实上,今天你要误点了,常识告诉你,你只有找别的办法解决,你不可能让开行的列车停下来。正是因为有这常识,你就不会去作违背常识的事。但对一个没有常识的人,有时会出现奇迹,变不可能的事为可能的事。
什么意思呢?世界上没有什麽是一成不变的,只有神是永不改变的神。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在这位不变的神的掌管之下,人的心思意念更是在神的掌管之下。圣经说:君王的心在耶和华的手中,就像垄沟的水随意流转。这就是说没有什么事神不能改变,神更能改变人心。当年神改变了那位火车司机的心,让他没有在调度员的旗帜指挥下停车,而是在王明道的叫喊声中停车。也许那位火车司机心想一定有什么紧急情况出现了,才会有人大叫站住,他就把车停了下来。他要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误点的乘客发出的声音是绝不会停车的。
然而,谁能让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呢?有限的人不可能自己知道事物表象后面的本质,同样也不可能从同类中知道事物的本质。就像那位火车司机,他不知道这一声“站住”意味着什么?他的伙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掌管他的心思的神让他停车,他也就停了。
也许他知道真相后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一个普通人,而且这个人仅是误点而已,他竟然把车停了下来。他一定有过后悔,如果他因此受批评处理就更会后悔。然而,很难担保他将来还会不会再做这样身不由己的事情。因为人常常处在不由自主的光景之中,人想要自己掌管自己,结果不是被神掌管就是被鬼控制。
我不知道亚迪这样不合常规的要求怎么就会被嚣龙采纳。我想嚣龙大概也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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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半小时,亚迪回到了刑侦二组。他把抄好的的笔录给我看,并让我替他保存。
那份笔录全文如下:询问笔录
询问时间:2007年10月2日12时26分至2007年10月2日12时55分
询问地点:霍城公安局国保大队
询问人:马连良、嚣龙
记录人:嚣龙
被询问人:葛亚迪(指印)性别:男  出生日期:1976年4月24日
户籍所在地:江西省吉安市中山西路9号
现住址:同上
被询问人身份证种类及号码:
联系方式:13517967477
问:我们是霍城公安局的民警(出示工作证件),现在依法向你询问,你要如实回答。对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听清楚了吗?
答:听清楚了。
问:你要如实回答提问,陈述事实,诬告或者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听明白了没有?
答:听明白了。
问:你的基本情况?
答:我上学至初三(初三只上了一个学期)。没有工作,因身体有病就没有找工作,靠耶稣而活。
问:这次旅游的钱是谁准备的,谁给的?
答:我不知道,你问我妈妈。
问:你们这次旅游主要到哪些地方?
答:主要在新疆旅游。
问:旅游带的宣传品是哪里来的?
答:是我妈在上海别人送给她的。
问:送的宣传品要钱了没有?
答:不要钱,统统免费。
问:你信基督教吗?
答:我不信基督教,我信基督。
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答:没有。
问:以上所说属实?
答:属实。
(以上笔录我已看过,和我说的相符)       葛亚迪(指印)  2007、10、2
我看过亚迪被传讯的过程中公安人员作的笔录后,笑了笑。笔录很简单,但可以从这份很简单的笔录中知道他们想要从亚迪这儿知道一些什么?他们要知道我们来新疆的目的,我们的钱从哪儿来的,我们的福音单张从哪儿来的?这些问题也是他们询问我时提到的问题,他们再向亚迪询问,是要看我们回答得是否一致,有没有破绽?
我相信他们向亚迪询问的事项一定要比这笔录有更多的内容,但笔录不一定会全部记录下来。笔录是为了向上级部门汇报用的,其他无关的内容不必要记载。
亚迪也告诉我他们问了很多的问题,他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说不知道,或说你们去问我妈妈。
从这份笔录中我能够了解到他们对亚迪的信仰有疑问,也许他们认为亚迪信耶稣是受我的影响,是一种盲从。岂料亚迪回答他们是那样的明确。我想,若不是亚迪回答得很明确,在笔录中不会那么突出,把基督教和基督的信仰分别得清清楚楚。也许亚迪特别地要求他们写清楚,这符合亚迪一贯的做派。
是的,我们的信仰不是什么教。我们是信仰耶稣基督,耶稣基督的信仰有别于任何宗教。任何宗教都有教主,但是我们有的却是救主。教主和救主是不同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教主是人,救主是神。教主是人寻找神的佼佼者,救主是神寻找人的替罪羊。
当然我们也接受没有信仰的人把我们归于一种宗教,称之为基督教。但是我们自己却很清楚地知道我们信仰的对象是一位为我们死而复活的救主。他现在仍然活着,并且长远活着。有一天我们都要到他那儿去与他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亚迪的信仰,是嚣龙等人无法理解的信仰。也许嚣龙觉得好笑,基督教和基督有什麽两样呢?这个怪怪的拉萨路非要把二者区分开来,甚至在笔录上也要明明白白地区分开来。他们一定觉得亚迪是固执任性,甚至他们认为他固执任性得十分可爱。
然而,他们怎麽知道这其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亚迪很得意,为这份笔录中把自己的信仰讲清楚了感到得意。他在讲给我听时那种得意劲也使得嚣龙和马连良忍俊不禁。
其实这次对亚迪的询问马连良根本不在场,然而,笔录却写着他也是询问人之一,可见他们对此是十分不严谨的。我不知道除了嚣龙外,还有谁是亚迪的提审员。但我可以肯定马连良绝对不在场,他自始至终都在刑侦二组看着我。
做完亚迪的笔录后,他们让我们出去吃午饭,告诉我们什么地方有汉餐。嚣龙问我还有没有钱?我告诉他昨晚住宿剩下的钱基本没用,吃午餐够了。他们要我们一定得在三点钟赶回霍城公安局,别像早上那样找不到我的人影。
我告诉他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三点钟前我会准时来这儿等他们。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将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不会把我们收审了吧?
嚣龙卖关子说:“我们无权决定你们的事,现在正在上报上级部门,我们跟你们一样在等结果。”
一上午等于白等,除了亚迪做笔录外,我什么也没做,什么结果也没有。我以为要么该放人,要么被收审,昨天晚上他们会有人去跟吉安或上海方面核实我的情况,现在应该给出结果了。
想不到还得等,还得等到下午三点钟,我们还得有近二小时忐忑不安的等待。
霍城公安局的人都回家吃午饭了,他们让我们自己出去找东西吃,这给我很好的感觉。我认为如果他们昨晚核实的结果于我们不利,一定不会这么大意地让我们自己出去吃午饭。要么他们决定放我们,要么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们也确实在等结果。反正我们也跑不了,没钱能往哪儿跑,要跑昨晚就跑了。何必再给自己找事,让人看着我们呢?
出来后,我们不是立即找饭馆解决午餐问题。我告诉亚迪刚刚上网时没法进到MSN上去,只在我的博客上写了一篇紧急代祷的短文,也不知道有人看了没有?亚迪听我这样说,就要去上QQ,他认为他的二十多个QQ群里分分秒秒都有人在,不如把我们的情况发到群里去,这样马上就可以征集到大量的基督徒为我们代祷。
这主意不错。我们向路人打听哪儿有网吧,经人指点,很快就找到一处上网之处,很快地就把我们的消息发布出去了。更为感恩的是,我们与石河子的以斯帖也连上了。她曾经给我们发过短信,没有得到回复,哪知我们出了大问题,手机都被缴了。我们告诉她,虽然现在我们还在公安的掌控之中,但相信神知道我们的情况,一定会保守我们平安脱离捆锁的。
以斯帖问我们要不要钱,有没有办法送钱到我们手中来?我们告诉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我们需要的就是祷告。接下来的二个小时将决定我们的去向,是被收审还是放票?我们最需要的是代祷,其他办法都无法奏效。
当然,我们也很感谢肢体们的关注,他们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帮我们。以斯帖的关注这时很打动我的心,我知道自己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荒芜之处,遭遇到意想不到的大困境,但我不是孤立的,有神的同在,也有肢体的关注。
我看自己的博客,虽然消息发出去才几个小时,也有人点击了,这就意味着有人知道我们的情况,开始为我们代祷了。
在网吧把必要的事做了后,我们没有停留在那儿,不敢呆在网上不下来。三点钟要回到公安局,现在还得去找午饭吃。我凭印象找到昨天晚上住宿的旅店,在那附近找到一间汉餐饭铺。就匆匆忙忙、简简单单地吃了白米饭和两个素菜。
感谢神,就这么一点时间,我们还能找到基督徒,与主内的姐妹有交通。这家叫“菜根香”的小餐馆,是一家来自甘肃的夫妇开的,他们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个极早成熟的孩子。我们边吃饭,边看到这个小男孩在帮他父母收拾食客用过的餐具。我觉得这孩子好可爱,也应了那句唱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谈着谈着,知道作母亲的是个基督徒,且是个家庭教会的基督徒。我把自己在这儿目前的遭遇讲给她听,让她和这边的肢体为我们母子俩祷告。如果有幸我们能平安脱身,我们也许会再来这儿与他们再相会。
从“菜根香”餐馆出来后,我们直奔霍城公安局。时间还早,但我决定早去那儿等他们。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好见证,让他们为我担心,让那个患有高血压的嚣龙为我生气。现在我不该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他们看,我们基督徒不作对不起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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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赵妩娜 于 2008-3-15 07:19 发表
当然我们也接受没有信仰的人把我们归于一种宗教,称之为基督教。
:Q 别把我扯进去!我可不接受这种“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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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霍城公安局,在门房里我们打听到嚣龙和马连良都还没有回到局里。门房的人让我们坐在外院的石凳上等人,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在外院等着。不久,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那些回家吃午饭的公安陆续回到局子里来了。他们都聚在外院,没有进大楼,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在闲聊天,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工作任务。
据说他们节假日没有放假,人人都要来局里等候,哪里有情况、哪里有任务,就马上奔赴哪里。他们或者在办公楼,或者在外院,虽说是闲聊天,却也是在上班,在等候命令听从指挥,奔赴出事的第一线战场。
所有的人都穿着警服,只有我跟儿子例外。我儿子那外貌特别引人注目,不多一会儿,好像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注到我们身上来了。我刚在想要不要走过去,走近那一堆一堆的人群中传福音给他们听,就在这时,嚣龙进来了。
他没有把我们带上大楼,仍然让我们呆在外院,他自己也站在我们旁边。他告诉我们领导还没有来,让我们先在这儿等着。
我问他领导什么时候来,他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来也不知道。但他担保说如果领导不来的话也会给我们一个结论,领导已经吩咐了,他若不来,他们可以给他打电话询问结果。
还只得再等了,虽然这等候的滋味十分不好过,也只得再等了。
这时候的嚣龙跟我们的关系好像不再是承办员和犯罪嫌疑人的关系,倒像是老交情的朋友关系了。我问他一些情况,问他们都办些什么案子?他毫不忌讳地告诉我,就好像我们是深交的老朋友。
他告诉我昨天接我这个案子的前一刻,他们刚刚放了两个也是信耶稣的老太太。我问他为什么抓那两个老太太,他说她们传异端。我问他们如何界定和判断异端?他也讲不清楚,只说那两个老太太到处塞给人一些有关信仰的小册子,自己不好好在家干活,整天去发这些书籍,使他们的亲人很恼火。他们的亲属就来报告,要公安局出面制裁。我问他有否看小册子的内容,他说这方面的专家看过了,好像是有问题。
看来宗教在这边的传播活动还是蛮厉害的。一般来讲,公安都是接到举报才去行动的。我问他这边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矛盾冲突厉害不厉害?他说不怎么厉害。但是,他觉得那些伊斯兰教的阿訇很讨厌,阿訇的权利大过共产党的权利,使他们做事很难做。
我请他举例说明,他就说起计划生育的事来。他说:是那些阿訇在鼓动信徒对抗党的计划生育的政策。为此,嚣龙还很恼火地说:“这样下去还了得,是共产党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了?不厉害地治治他们那还了得?”
我很想告诉嚣龙,他大可不必这样想问题。也许那些阿訇根本不是为了煽动信徒对抗政府政策。只是因为信仰的缘故,他们不能堕胎,因而有悖于计划生育的政策。但是,嚣龙不给我机会讲这些,又扯到另一个话题上去。
他告诉我他们在边疆做公安工作很不容易,常常要冒着生命危险。累一点没有什麽,节假日不能在家陪老婆孩子也没有什么,最大的困难是时时有危险临到。他告诉我,三个月前,他们局里有三位战友在枪战中牺牲。直到现在,他想到这件事还很心痛。
嚣龙告诉我,事情就发生在不远的地方,当然也就是在边境线上。那天,他也亲临了这次行动。七八个匪徒就这样跟公安人员开火了,在火拼中,他们三个战友牺牲了。虽然这次行动受到嘉奖,但是战友的亡故还是令他很难过。
我完全理解嚣龙的感情。他的这份感情不仅是失去战友的伤痛感情,还有就是自己亲临战场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复杂感情。在死神面前,很少有人像媒体杜撰的假、大、空的英模形象那样,保持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面貌。在死神面前,他们不能不时时警惕突如其来的灾祸。为此,他们对那些造成人员伤亡损失的违法犯罪分子的痛恨也是无法避免的。
因为有这种痛恨的复杂感情因素,所以嚣龙对一切他所追索搜寻的对象也就很仇视了,包括有如我们这些人。总之,他内心有伤痛需要医治而无法得到医治,以至于造成他现在这样的愤世嫉俗,被仇恨的灵深深地捆绑,没有心灵的自由释放。
嚣龙的老家是湖南,他已经是第三代在新疆了。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儿子也已经快二十岁了,他说他不是那种没有父爱之情的人,马连良的儿子也差不多跟亚迪一般大,他们对我们并非无情无义,实在是世事太复杂,而他们又背负着这种复杂世事的压力,所以他的脾气很不好。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深表同情。是啊,每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在自己所面临的各种人际关系中,有几个人能够很好地加以处置呢?除非有神在心里作引导,否则,人不可能不自私,不可能不贪心。人要以自己的力量来做一个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和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以及有益于人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很想告诉他,有一条路可以使我们的脾气不那么坏,也就不会造成我们在诸如高血压等疾病的困扰里面。但我知道,他不会耐心听我讲福音,尤其是周边很多公安干警在注意我们。我只好简单地对他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告诉他自己曾经也是个急性子坏脾气的人,遇到一点事情就光火,光火的结果就是家里人都没好日子过。现在我因为信了耶稣,我的脾气改多了。虽然还免不了有光火的时候,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点也沉不住气了。由于脾气变好了,身体也好多了。别看我现在很胖,但血压和血糖、心脏等都很正常。
说着说着,嚣龙眼睛朝向另一方。他指着一个朝大楼走去的人对我说:“我们的领导来了。”
我一看,那不是买买提吗?他是他们的领导?嚣龙说:“可不是吗,他是我们的局长。”
乖乖,买买提竟然是局长。我心里有点儿发憷,我昨天对他大吼大叫,说他凭什么定我违法,逼他讲出我违了哪一条法。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局长啊!要知道他是局长,我一定没那个胆量。虽然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他对宗教情况比嚣龙和马连良多懂很多,我猜出他是个城府较深的人。虽然我也从茅草沟警署的饭桌上判断出他的地位最高,别人都恭恭敬敬地向他敬酒。但万万没料到他是公安局的头领,是局长。我要知道他是局长,就不会那么对他不恭不敬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现在看来也要感谢神,他使我在无知时说出了一些很有必要说的话。虽然我还不能确定这些话对我有益还是有害,但这些话显然是对他们有威慑力量的。我说得不对吗?现在是法治时代,凭什么在没有任何法律界定的情况下判我违法呢?
我的态度肯定不好,这是我知道的,也是我最难把握的。我始终无法使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不是不在理里面,就是情体现得不够。就像昨天的事吧,理肯定在我一方,他们真的不能就这样在没有法律界定的情况下随便抓我们判我们啊!然而我的态度如何呢,就很难讲了。我觉得我没有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对这种事不卑不亢的度,我无法拿捏得十分准。光这点,就够我学习一辈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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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龙让我继续在大院里等,他要上楼去,一会儿他会来通知我上楼。
谁知道买买提会不会对我昨天的态度记恨呢?他若记恨,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我知道他随便找一条理由,就足够判我三年。第一,我选择了不合适的地点(边境线上)作他们认为不合适的事;第二,我选择了不合适的时间(国庆节)作他们认为不合适的事;第三,我是个站在三自爱国道路对立面的自由传道人;第四,我有前科,可谓是屡教不改;此外,还有第五、第六……
够了,够了,这下我肯定完了。买买提不会放过我的,他那张铁青的脸,他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完了,肯定他们不会放我走了。刚才给以斯帖在QQ上那么自信神会保守我们的心境完全被买买提是局长的现实给击毁了。
亚迪还像是没事似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像他那样靠主信心不动摇。理论上他是对的,我也可以跟他一样,拼命地抓住主来对付临到的自己恐惧感。但我却很怕这是妄信,是一种不明白主的旨意,想要逃避十字架的妄信。很多时候,我们因为不愿意走顺服主的道路,就以一种并不适用于现实情况应许的经文来自欺说那样的事不会临到我们。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被召到楼上去了。一上楼,马连良就让我到另一间办公室去,说那儿有上级派来的人要跟我谈话。
我被带到一间标有“国保大队长办公室”招牌的房间里,有一个年纪较轻的警官已经候在那儿。他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这麽年轻就当上了国保大队长,该不会有什么背景吧?我还不能想象在我们国家这样的体制下,在我们国家这样的现实中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尤其是在这种专政机构内。以我有限的了解和判断,多数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人都是靠关系上去的,都是以裙带关系进入的。
我刚坐定,这个叫李刚的大队长就说话了。
“你知道吗,按你在边境线上做的事,我们可以有这几种对你的处置。第一,罚款;第二,判刑。根据你的情况,我们不会对你采取罚款来处置的。至于判刑呢?”他顿了顿,半响没有说话。
接下来他并没有马上把他们会怎样处置我讲出来,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了。他说,他代表上级公安部门还要来对我的情况作进一步的核实。于是,头天晚上在茅草沟的审讯又重复了一遍,内容也几乎一模一样。
我有点搞不懂了,为什么要有这重复的工作,他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就在这重复的工作完成后,在李刚让我笔录上签过字后,他告诉我:“我们不会对你实行罚款的,原因你知道。但现在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想判你。现在我初步告诉你,我们尽可能想要达到一个好结果,那就是放你。为什么放你呢?我也告诉你,是因为你的儿子。可以这么说,是你的儿子救了你。”
感谢主,感谢主!李刚说可能会放我,而且说是亚迪救了我,他们会因亚迪而放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就在我从嚣龙这儿得知买买提是霍城公安局局长时,就在我想自己不可能得到从宽处理时,李刚却告诉我,他们也许会因为亚迪而放我。
神真奇妙,神真伟大!他做事的方法不可测度。神竟然用一个软弱的器皿来救拔一个强壮的器皿,真是无法想象。
我说自己强壮并非就真是强壮,这强壮是相对亚迪的软弱说的。任何人从表面看都会这样说,亚迪是个十分软弱的孩子,而我是个女强人。记得八十年代初期,有一段时间在吉安各单位试行民选厂长和市长。那时我还在皮革厂工作,想不到很多工人要把我推选到领导岗位上去,说我是个能人。更想不到的是我的丈夫在单位不记名投票选市长时,把我的名字列入他认为合格的市长候选人名单中。后来被我知道了好一顿臭骂,他却由衷地说:“我真认为你比这些当选的市长都更够格。”
有一年,大概是八九年,因为香港【桥】杂志刊载我的事迹后,我面临到很大的困境。当时至少有三个地区的统战部、公安局和宗教局一起对我实行劝说审讯。那天我应答如流,抓住机会在那些当时的权贵面前作主的见证。那时基督的信仰在国内还不是那么有影响力,我却敢于在那些权贵面前作主的见证。
离开的时候,我记得统战部的王部长对我说:“小赵啊,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你若是去从政,绝不比韩素音差(当时韩素音女士非常有影响力,被认为是女强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才华用在搞宗教这一套东西里面呢?你要知道国家和政权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你可不要对着来啊!”
我知道王部长是为我好,希望我不要落到与政权对抗的境地去。其实,我哪有想要与政权对抗啊!我只是忠实于自己的信仰而已。所以我对王部长说:“王部长,我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与政权对抗,也知道政府力量的强大。但是我的后台更强大啊,我的后台可是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啊!”
王部长摇摇头,感到遗憾,因为他没有说服我。
人的看法永远都不能与圣经的真理相提并论。人需要的是强壮的人,绝不会拣选软弱的人。圣经却告诉我们
【林前1:26】 弟兄们哪,可见你们蒙召的,按着肉体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贵的也不多。
【林前1:27】 神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
【林前1:28】 神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
【林前1:29】 使一切有血气的,在神面前一个也不能自夸。
【林前1:30】 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神,神又使他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
【林前1:31】 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着主夸口。
这些经文告诉我们神的做法跟人的做法何其不同。我自己的经历也告诉我,神更喜悦亚迪向着他那颗单纯的心。我的所谓能、所谓行若是不经历神的磨砺,于人于己都没有益处。在我和儿子身上,明显地看出属于两类。一类是属灵,一类属肉体。当然我儿子是属灵的,我是属肉体的。我视乎有很多属世的知识才干,我有的儿子没有,但是在服事神和神的教会中,儿子的服侍更能够摸着神的心意,更有果效。
就像这次我们在果子沟的遭遇,我这个乖巧的人若没有儿子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呢?无法想象。现在国保大队长李刚说是我的儿子救了我,言下之意是若不是有这么个儿子,保不了我就要被抓被判,我再多的世上知识和学问都不能帮助我从这种环境中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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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张明选的故事
李刚队长说了这话后,又问了一个令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他说:“你认识张明选吧,告诉我,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不是你们家庭教会领袖的代表?”
他怎么会问我这麽个问题,莫非他已经知道我是个与走三自爱国主义道路对立的家庭教会传道人?老实说,我想到过他们核实了我的情况后会问的千百个问题,但无论如何没想到李刚会问我这个问题。
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呢?他已经先入为主地把张明选归入到家庭教会领袖的行列里。我该这么说吗?“不是的,他怎么能代表家庭教会,代表家庭教会的领袖”?可事实上,他就是家庭教会一份子,他也是众多的家庭教会领袖之一。我若说是的,这也视乎太过简单了些,让一个代表国家专政机构的人用看待张明选的眼光来看待整个家庭教会的领袖。
难死我了,这个难就难在代表这二字的意义上。老实说,我讨厌代表这种说法,事实上没有谁能代表谁。可是我们就生长在一个时时处处被代表的国度里,不想被人代表都不行。现在言论已经比前些年不知开放多少倍了,打开网络一看,就看出中国人为了被人代表而满是牢骚怪话充斥在网络上。
张明选是众多的家庭教会领袖之一,这种说法比较客观。李刚显然是个对中国基督教的现况有较多了解的国家干部,若不然,他怎么知道基督教里有一个名叫张明选的人?这个人在我看来没有什麽了不起,就像我没有什麽了不起一样。因为我们都属于那种既无立言,又无立功,更无立德的人。
但是张明选竟然那么有名,在新疆这块边陲乡壤的土地上,竟然有人叫得出他的名字,把他当成一个名人来看。
莫非李刚与张明选有亲戚关系?不对不对,就算是有亲戚关系,他不会在审讯我时来问我呀!肯定他认为张明选是基督教里的名人,肯定他对张明选有不少的了解。他要看看我对这个人物持何种看法,以此更多地了解我在基督教里的地位和情况。
我猛然想起来张明选告诉我的一件事。前年小布什来中国访问,他要接见张明选,但是政府把他软禁了起来,不让他与小布什见面。在这之前,张明选在河南带领一个五十多人的聚会,打着“中国家庭教会联合聚会”的旗号,曾经遭遇到公安的骚扰和盘查。但是张明选大概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在众多公安人员的包围下,他仍然在聚会中讲道,不肯停止下来。
我与张明选结识是在武汉。他和我都去武汉参加一个座谈会,讲员是一位在政界中颇有影响力的台湾基督教机构的负责人。据说这位讲员常常与政府要员在一起用餐,他也通过这种餐会向高层的人士传扬福音,甚至带领他们祷告。
为了在中国的家庭教会里将时代的信息释放出来,有了这么个三十多人的家庭教会领袖会议,我也被邀参加。
第一天我和张明选在午餐桌上认识了。他向我们讲述他的一些奇特的经历,令我先是忍俊不禁,后是深思不已。
他是河南南阳的一个普通农民,信主后他决心遵行主的命令“往普天下传福音给万民听。”他选择了骑自行车随走随传的方式,走遍了中国所有的省份,差不多行走了三万多公里。东到威海,西到喀什,南到海南,北到漠河……由于他会修理自行车,他不怕沿途遭遇什么难处和阻隔,三万多公里被他跑下来了。
他没有钱,不像我们外出时,口袋里揣着算好了需用的花费。他边走边弄点钱,一是解决自己当天的饮食,二是有时必要的住宿。多数情况下他会去找当地的教会,但有时他不得不依靠自己修车的技术弄点钱。他的这种传道方法与当年耶稣教导门徒的倒也相似。
我当时听他讲自己走了三万多公里的路,有点不敢相信,尤其是他到过西藏新疆,骑着单车去到那些神奇的地方,我甚至怀疑他吹牛。后来我因自己要去这些地方,就上网查资料,发现有不少勇士都是这样行的。尤其是看到有人单骑过西藏的阿里等无人之处,我就更确定张明选没有在吹牛了。一个没有神的外邦人都能做到这些事,张明选这个神的儿女焉会做不到?我这是太小瞧他了,不是他的问题,不是他吹牛,而是我小信。
张明选最神奇的经历还不是他的三万里长征。令我对他刮目相看的是他在金水桥下等候江泽民的经历。
张明选认为主给了他一个托付,要向高层领导人传福音,尤其是向那些管宗教的国家干部传福音。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去完成他的托付和使命的,但他津津乐道和他的同工们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不能不使我对他刮目相看。
有一年国庆快到了,张明选突然起意自己要在天安门广场传福音,而且传福音的对象是国家领导人江泽民。他怎么去实施这个他认为神给他的使命呢?他以他有限的常识认定,江泽民要出现一定是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一定会经过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他要等在金水桥下,等江泽民出现时,他就靠近他,向他传福音,他要告诉江泽民:“天国近了,你要悔改。”
临近国庆的前七天,他就开始守候在金水桥下。你想想看,虽然九月份天还不算太冷,但一个人露天那么久,晚上也呆着不离去,是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然而,他不怕苦,为了主的托付,他愿意受这苦;为了江泽民的灵魂,他张明选苦一点没什么。
可是,人家可不领你这番爱心苦情。在他等了好些个日日夜夜后,他的行踪引起了天安门前的警卫战士的注意。那些警卫战士把这当成是一个重大的阴谋,当成是一件反革命分子的破坏活动。他们把他带到公安机关,用酷刑迫他说真话,说出他后面的指使人。
其实他哪有什么指使人呀?如果说有,那也是世人无法认识的那一位。张明选被带进公安局后,和盘端出自己的目的,是为要向江主席传福音。他们几次三番用尽了各样法子,他始终咬定自己的目的就是向江泽民传福音。
最后,他们认定他有问题,是个精神病患者。于是,他们把他送进北京西郊的一所精神病院,让他在那儿接受精神病治疗。
向江泽民传福音的目的没有达成,张明选却给北京的公安部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他们没有办法给他治罪,因为他还没有实施他的负担,没有机会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江主席传福音。他只是在金水桥下露宿了一些时间,他没有影响交通,没有影响行人。能给他治罪吗?治什么罪呢?他们在无奈之中,就只好把他当神经病送精神病院了之了。
问题是张明选自己怎样看待自己传福音未果,被送到精神病医院这回事呢?他对我说:“神爱我,他知道我累了,知道我七八天没好好睡觉,身上也脏得不得了。他给我安排了最好的去处,让我在精神病院好好地休息了几天,更是把身上好好地洗刷了一番。你看奇妙不奇妙,神就是这样看顾我的。”
你想我当时听他这样说会怎样想,我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告诉你,我哭笑不得。
后来的情况如何呢?张明选说:“医院当然知道我没病了,知道我太正常了。我在那里稍作休息后,就起来做事。我帮助护理那些有病的人,跟他们讲耶稣基督的救恩。无论是病人还是医护人员,他们都很愿意听我讲。我很快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了。”
张明选当然不会一直呆在精神病院了。过了一段时间,他提出要回家去。医院方面要求他留下来,留下来在医院工作。他们觉得很难找到像他这样的工作人员,令病人服贴的工作人员。他们愿意给他不菲的工资,到时候也可以给他转正。
但是他坚持要走,不是他不爱这儿的人,不爱这儿的病人和医护,而是神的使命催逼他赶快离开。他与那儿的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把他们交在永生神的手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公安瞩目的对象。他们其实知道他不是个精神病患者,只是个热心的基督徒。自从他有了这段经历后,他在教会里也成了瞩目的对象,有许多人愿意跟他来往,学效他一颗爱人灵魂的心。很快地他就被接纳成为领袖人物,常常聚拢一批人在一起分享他从神而来的托付和领受。
不止一次他被公安带进去盘查他的动机和警告他的做法。但是他也是个屡教不改的人,于是三天两头进进出出,进公安局就像上馆子一样了。在教会里与社会上很不同,有过被抓被判经历的人反倒更令人尊重,因为是为主遭遇逼迫,不但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反倒“算是配为主的名受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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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明选这个奇特的人物,我没有太多地放在心上,早就将他忘了。平常我常常与一些教会有名望的人来往,但几乎忘了这么一个有名的人。现在经李刚提起,我突然记了起来,也完全明白李刚为什么会向我提起他。确实是啊!他这个人曾经给公安部门带来过麻烦,不是一般性的麻烦,连国际世界都关注这个人物呢,若不然,小布什为什么要接见他?肯定是要从他的情况来全面观察中国的人权状况。
可是我该如何回答李刚的问题呢?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是教会领袖的代表?凭我跟他有限的一点接触,我很难谈出自己对张明选比较成熟的看法。但是我显然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我对李刚说:“你怎麽知道我认识张明选,你怎么会问我他的问题?”
李刚洋洋得意地说:“你以为我们是吃干饭的呀?”
是的,他们已经对我的情况有了更多的掌握,若不然,不会问我这个问题,问我这个问题绝对是对我的情况有很多的掌握了。
我回答他:“在你们眼里,张明选不就是一个神经病吗?”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以为中国的家庭教会就只有张明选这类领袖人物吧。如果这样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告诉他,教会历来就不缺少人才,即便是在中国这种对基督教有极大偏见的国家,也还是有许多各类社会精英选择基督教作为自己的信仰。如果还以为只有那些无知识的老头老太才会去信神,那就是太落伍的想法了。当今中国人的迷信不是体现在对神的迷信上,而是对人,对权钱的迷信上。
李刚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笑容回应我的答复,使我感到很不舒服。
后来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当时会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呢?莫非我给李刚造成了一种自己对张明选不屑一顾的印象,李刚才会那样笑。如果真是如此,我做得对吗?我这样给执政掌权者什麽印象呢?我瞧不起诸如张明选这种在中国一大片的传道人,因为他们是一些很可笑很无知的人。连我也瞧不起他们,我有什么资格让他们被那些持无神信仰的人来尊重呢?
这样想后,我很自责。是的,我得好好反省,在看待张明选的问题上,我是不是有我的偏见和软弱。换句话说,我是不是以耶稣基督的心为心。难道耶稣也会像我一样看待张明选吗?耶稣到底怎么看待这位很特别的弟兄呢?这是我需要弄明白的。
政府方面不能把他当成违法分子抓捕,就把他当成精神病人看待;医院方面明知他其实没有病,但却当他是一个可利用的劳役。他们怎麽看他想他都不是问题,因为这些人都是属世的,只能是这样看问题。现在我怎么看他呢?难道我也跟那些属世的人一样,瞧不起他,认为他是个无知的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难道我也认为他给中国基督徒和传道人在摸黑,我也否定他是神的仆人吗?
我必须理清自己的思绪,究竟我怎么看待一大批像张明选一样的简单看待神的托付和使命的中国基督徒和传道人?
是的,我当然很希望中国的基督徒和传道人是社会精英,能够在中国社会产生影响力。中国有余杰、王怡、李伯光等人成为基督徒和传道人,使我很高兴。但是圣经明明白白地记着“蒙召的,按着肉体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贵的也不多。神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神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使一切有血气的,在神面前一个也不能自夸。”
在神的国里,不是那些有智慧的、有能力的、有尊贵的才蒙神拣选和重用,像张明选这样的人有时更为神所重用。可是,我从理论上知道这点,具体到实践中,就不能这样想了。
别人不这样想还情有可原,我却实在不该如此。我的儿子也不是那种有智慧的、有能力的、有尊贵的,但我可以肯定我儿子是蒙神拣选也是被神重用的。我能这样看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这样看诸如张明选等基督徒和传道人呢?是的,我对他们了解是不够,不像是对自己的儿子那么了解。但我曾经试着要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吗?如果我没有想要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就武断地做结论,认为他们给外邦人造成不好的影响是给基督摸黑,我这不是偏见是什么,这与外邦人看问题有什麽两样呢?
是的,我因为与他们接触不多,没有办法像了解儿子那样来了解他们。但是,在神那儿不是已经给了我们最好的看人的方法吗?人是看外貌,神是看内心。我们只有看人的内心才不会看错人,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谁是蒙神选召,合神心意的人。
如何不看外貌看内心呢?说说容易,做到却不容易。不说张明选,就说葛亚迪。我知道他是神眼中美丽的孩子,但我却常常以他外貌不够俊美而心感遗憾。神医治了他,却留下一副看上去不够俊美的弱智形象。不仅如此,亚迪对世事不注意、不关切也是我深感不满的。我丈夫和我都很希望亚迪博览群书,成为一个博学的人。但是亚迪偏偏对除了属灵书籍之外的所有书籍都不愿问津,相反以圣经里神的话来教训我:【传12:12】著书多,没有穷尽。读书多,身体疲倦。
我们基督徒常常吊在嘴上的一句话:从灵里看人。没错,内心美才是真美。可是我们真的是在灵里看人吗?如果我们在灵里看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我为什么总是对亚迪不满,怪他不把牙齿修补好,怪他不好好读几本我认为的好书。虽然亚迪圣经很熟,也每每用得恰到好处,然而我却并不看重他这点,相反一味地怪他达不到我所理想的光景。
圣经说:【箴20:27】 人的灵是耶和华的灯,鉴察人的心腹。也就是说人的灵是一个盛着神的灵、神的光的导管,就如同灯管一样。如果没有耶和华的光照在人的灵里,人就是黑暗的迷失的。但一旦人的灵成为耶和华的灯,就鉴察出心最深处的部位的光景。不仅如此,人的灵在耶和华的光照之下,就出离黑暗进入光明了。
其实我看人还是在比较表层看。亚迪的体态不够美好,亚迪的魂魄也不够强健,但是亚迪的灵很强壮却是我不容怀疑的啊!我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那么多的担心呢?如果我真的在灵里看人,就不会遗憾和担心了。他比任何有健康的体魄的人更有能力面对生活。如果真是从灵里看人,我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比有一个超级球星的儿子和誉满全球的科学家的儿子更应高兴才是。
我还是不能从灵里看人,我的价值观和审美观还是属世的。从对儿子的光景深表遗憾到如何看待张明选,都说明我不是从灵里看人,都说明我的价值观还在旧造里,还没有被“心意更新而变化”。神看人不像是人看人,幸亏如此,我儿子在这世间有一条路,一条在真理里获得满足的路。神看人不像是人看人,幸亏如此,一大批如同张明选这样的传道人能够深入乡村边境,把福音传到地极。
我承认说,像张明选这样的基督徒或传道人需要真理的装备,否则很容易被异端邪说给掳掠过去。看到张明选,我会想到洪秀全,会感到他就像是洪秀全那样的人,是那种如同井冈山上拿着两条破抢闹革命的人。这种人不可能成为世人和时代的祝福,弄不好反而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咒诅和灾难。
是的,当年洪秀全搞什么“拜上帝教”把许多百姓拖进灾祸之中,以至于今天人民仍然把拜上帝看成是扰乱社会、扰乱民心的浊波洪流,使上帝的福音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传播受到阻碍。洪秀全在我们那个时代被当成是农民起义的英雄,被当成是反封建潮流的英雄,然而,曾几何时,也被当成是受西方文化侵略、宗教迷信的代表人物。至于如何评价洪秀全,各等人有各等不同的看法,我有我的看法。
洪秀全之所以失败,之所以堕落,就在于他信的是一种教,不是一位救主。信一种宗教和信一位救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洪秀全把自己当成教主,硬要跟救主耶稣攀兄道弟。诚然,我们的主是愿意把我们当成兄弟看待,但是我们跟他有本质的差别,他是神,我们是一群蒙神恩的罪人。如果不看到这点,自以为信了主就变成神了,那就是堕落,也是失败的开始。
在宗教里,教主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在神所设立的教会中,只有耶稣是教会的元首,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元首的地位。天主教的错误就在以人为元首,认为教皇无错,并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今天在中国也同样有这样错误的教会架构,也就是我们通常讲的金字塔形的架构。中国基督教最高权力机构是全国两会,下面就是省两会,市两会,以及各基层两会。在这种不合圣经真理的教会架构中,怎麽可能会有荣神益人的基督见证出来。出来的是什麽呢?与社会一样的权利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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