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辛苦你了。对80后的人来说,看这么长篇的东西真是不容易,我真不知道怎么来更简单地讲述自己所经历的,但我会慢慢调整的。希望自己以后的作品尽可能短小些。
第四章 边境线上
离开石河子后,原准备去伊犁的。但石河子到伊犁不通火车,虽有长途汽车,然而,相比火车票价来说,贵了一倍以上。我们决定坐火车,省下钱来多跑几个地方。在一些边缘地方留下我们的足迹,更留下主的话语,这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以斯帖陪我们去买火车票。在售票窗口,我突然有感动去伊犁前,先去阿拉山口。
从地图上我知道新疆有好几个口岸通向邻国。与新疆接壤的国家有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八个国家。通向这些邻国的口岸并不多,尤其是铁道线,只有唯一的阿拉山口岸。
我从来没有到过边境线上。在海南的三亚,我站在天涯海角的大石头上,隔海望着不远处的越南。在云南的西双版纳,我见过许多来自缅甸的人。但我始终没有机会出过国门(虽有很多机会,但拜有关方面把我看得太重要太厉害了,说什么我出境会给国家安全带来损害),连国境线上也没去过。
买上去阿拉山口的火车票后,我想象着一个中国人站在离开外国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那种感受会是怎样的呢?
我常常听说过一些穿越国境线的故事。说来好笑,这类故事给人的感觉是投递叛国。因而,我常想,站在国境线上的人,除了保家卫国的边防战士,莫非就是投递叛国的反动分子?
有两个人两件事使我感触很深。
在我就读的神学院里,有一位我很尊重的老师。他的灵命很深,上他的课对我而言有一种扎心的感觉。这在不信神的外邦人来讲,可能就是触及灵魂的感觉吧!陈老师只给我们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就被罢免了。原因是他太属灵了。
陈老师只有老夫妻二人,我们这些学生也就成了他的孩子了。他对我们真像是父母对子女,既关心我们的灵魂,且关心我们的生活。
我后来知道,其实陈老师原来是有孩子的。如果不是那场浩劫,他的孩子大概也跟我差不多大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的儿子已经离世多年了。
陈老师的儿子是在中苏边境上被中方的边防军打死的。这个青年原本是个上海到黑龙江的知识青年,他到国境线上去干什么呢?究竟是想要叛逃到前苏联呢,还是另有原委,没有人知道。但是,我们的陈老师就这样失去了他的儿子。那是近四十年前的事。
另有一个人和一件事离现在的时代很近,也跟我们基督徒的关系很近。
张伯笠牧师现在是华裔基督徒圈子里的一个名人。他这么年轻就能在基督徒的圈子里获得认同和接纳,当然跟他特殊的经历有关。
张伯笠现在是个牧师。曾几何时,他可是个与基督的信仰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人物。那场令所有的中国人难以忘却的浩劫,使他成为一个流亡者。他先是在国内流亡,在他的老家黑龙江省望奎县躲了好些日子。在他躲藏的地方,他受到基督徒的保护,也对基督的信仰有了初步的认识。可是,那时他还是对他热衷的民主运动不死心,在国内受到重创后,他过着生不如死的逃亡生活,于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想要出逃,到他认为有好体制的民主国家去继续他的民主运动。
张伯笠曾经在中苏边境上遭遇到生死存亡的严峻考验。他写了一本书,书名是【逃亡者】。在这本书中,他描绘了自己的逃亡经历,尤其是穿越边境线的过程。那大量的心理描写和环境描写使我对边境线充满了好奇和恐惧感。现在张伯笠当然找到了他一直在追寻的灵魂故乡,也找到了他孜孜不倦追寻的终极真理,那就是耶稣基督的信仰。
我决定去阿拉山口,一方面是想要体验一下站在边境线上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向在边境上生活的人传播神爱世人的好消息。
我们离开石河子是凌晨一点。也许这段时间在内地是最不合适的时间,大家都在酣睡之中,去火车站和在火车站等车是个很头痛的时刻。但是,新疆和内地有两个半小时的时差。所以赶北京时间半夜的火车并不是太困难,我们刚刚结束晚上的聚会,就赶去火车站。
从石河子到阿拉山口需要坐八小时的火车。次日九点钟,阿拉山口天刚刚放亮,火车驶进了阿拉山口站。
这是一个小站,虽是终点站,下车的人也不是太多。我仔细地观看了一下乘客的面容,大都是生意人的样子。
我听说阿拉山口站有一个市场,专营进出口产品,一些从哈萨克斯坦进到新疆的产品,或是新疆出口的产品。我并不看好这里的商品,对我而言,商品没有什么吸引力。对我有吸引力的是这里的灵魂,包括在这儿经商者的灵魂。我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市场上向人传福音,派一些福音单张给他们。至于商品嘛,除了给亚迪买一根皮带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我们先将行李在寄存处寄出。在寄存处门口,从装单张的大旅行包内拿出一叠在上海已经叠好的单张,另外拿出几块曹姐妹送给我们到新疆分发的毛巾。这些毛巾是专为传福音的,白色为底,用红丝线锈了“耶稣爱你”四个字和一个红十字架。这些字和十字架非常惹眼,用透明塑料袋一个个包好,作为礼物非常适合。
人们早就告诉我们,市场就在火车站旁边。所以我们第一个目标就是奔赴进出口商品市场。那儿真是门口罗雀啊,我们一进去,买上就有许多商家迎上来,向我们兜售他们的物品。其实,这个市场很小,从大上海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市场发生兴趣?现在物流这么发达,只要有钱,有什么东西在上海买不到?
我悄声对亚迪说:“你千万不要去动人家的东西啊!你要知道,动了他的东西,若是不买,他有可能跟你动用武力的。”
亚迪视乎不太明白我说的话,他还是想要摸摸这样,看看那样。我为了不惹事生非,看看货架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就急忙拉着亚迪离开进出口小饰品市场。
出到市场外,我稍作迟疑,要不要再进去跟那里的人分享福音呢?老实说,那儿的氛围很难开口分享福音。那些商家好不容易见一个人进来,就蜂拥而上,根本不容你讲什么。
我们曾经有过一些三分法和四属灵定律的传福音操练。这些操练是为要叫福音的使者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整个基督的救恩讲得明白。但是今天在这种场合,一切方法都派不了用场。我只有认定,这次神没有叫我们在这个市场内传福音。
出到市场外,我看见亚迪朝一些等候拉客的计程车走去,我就快步跟了过去。在一旁的计程车司机看见我们走来,也是一蜂而上。他们都是哈萨克人,看得出来是这个地方的居民。我很怕他们为了要抢客而起争执,就赶忙说明我们不坐车,只是随便走走。我们刚刚下火车,还不打算马上离开阿拉山口。说完后,就抓紧时间塞给他们每人一张单张,并加上一句话:耶稣爱你。
我心里略感不安。这样做有意义吗?我这样做跟那些我批评的发广告的人有什么两样呢?以我自己的认定,除非语言受限,就像我们在拉萨,在布达拉宫门口,我们无法用别的人能听懂的语言分享福音,只能发单张。否则,就应该先讲明白,然后再递送单张,让他们回家去再看,或送给亲朋好友看。
我这样做会不会造成一套形式的东西呢,难道把单张发完了,就意味着你福音传到了吗?
可是,眼前的情况只能容许我这样做。我无法让那些生意人停下他们的生意听我娓娓道来,我能做的就只有把单张送到他们手中,并且为他们祷告,求神给他们机会注意单张的内容,接受单张中神要给他们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