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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西(藏)游记

第二天上午,我们告别老板去阿克苏火车站,准备搭乘火车去喀什。我看好了火车时刻表,知道去喀什的车次时间很好,中午上车,晚上就到了。即使买不到有座位的票也无妨,在火车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七八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在鸿远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时,一位老乡开着他的电瓶车“唰”地一下在我们面前停下,问我们要不要让他带我们去我们想要去的地方?我问去火车站几个钱,他回答三元,两个人连同行李总共三元。挺便宜的,坐公交车还得二元呢。再说如果象在库尔勒,上公交车每件行李都得买一元行李票,这样的话,我们就比坐公交车还划得来了。
到阿克苏火车站并不远,我们没有多说就上了这位相貌看上去比较聪明也不乏朴实的老乡提供的电瓶车。一路上我抓紧向他传福音,与他分享耶稣的救恩。我很容易向人说起耶稣的拯救,眼前就有一个蒙救赎的人——我的死而复活的儿子葛亚迪,这种现身说法往往很容易抓住人的心。
可是当我们向这位开电瓶车的老乡刚一提到耶稣的名时,他立刻打断我。
“你不用说了,我就是信主的,但是我跟你们的信很不一样。”他这话令我大吃一惊。
怎么不一样啦?莫非你的耶稣是另一位。我才刚刚开讲呢,他就断定我们信的不一样。我自信我信得对头,是信真神、活神。我信的耶稣是圣经里讲的那一位为我死而复活的主,那一位还要来接我与他永远同在的主。我认定的权威圣经是从神而来的默示,是历经一千多年、经由四十余位受圣灵感动的不同阶层的人所记录的神的圣言。莫非他有一本跟我不一样的圣经,有一位虽也叫耶稣,却不是死而复活还要再来的救赎主?
我被他搞糊涂了。显然这是个迷失在异端邪说里的所谓基督徒。他不让我继续给他分享神的救恩,却要与我来分辨他所信的是真,我所信的是假。我知道自己信的是真神,他信的才是假神。然而,我不知道他信的假神假在什么地方,因此有义务要弄明白他假在什麽地方,或说错在什麽地方?
老乡告诉我,在大教堂里的人都不是神的儿女,是跟政府走的一群魔鬼的儿女。我反对他这样的说法,事实是在礼拜堂里有很多属主的基督徒。他们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从神而来的属天供应,只能在十分有限的时空里吃一些稀释过的灵粮,甚至有时候还无可避免地会吃进去一些毒草。但是,我们不能说他们是魔鬼的儿女,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主用宝血重价所买来的,主有办法自己供应他们的需要。主认识自己的“羊”,主的“羊”也听主的声音。怎么可以如此武断和肯定地说在大教堂里的人都不得救呢?
我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
他说完了大教堂的人是魔鬼的儿女后,接下来就说家庭教会的人了。他说家庭教会的大多数人也不是属主的,是属世的。在今天这个时代,在中国这个环境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神的儿女,那就是他们“三赎教”的信徒。
有关“三赎教”这个词,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年初在海南时,就听说在华北一带,甚至在北京,都有了一个发展很快的异端组织,叫做“三赎教”。有一度我搞不清楚“三赎”究竟是哪“三赎”?还以为是耶稣的“稣”或叔叔的“叔”呢!
他尅尅巴巴地跟我说起三赎是哪三赎。原来他们认为神有三次救赎。第一次是亚当夏娃犯罪后,圣父的救赎;第二次是耶稣降世后,死在十字架上的圣子的救赎;至于第三次呢?那就是三位一体神第三位——圣灵来实行的救赎。
他说今天很多人还在第一次或第二次救赎上,没有经历第三次的救赎。如果没有在第三次救赎里有份的人,得不到神的救赎恩典,仍然不能算是神的儿女。只有他们这些参加三赎教的人,才与救恩有份。
我啼笑皆非。这是哪里的哪呀?怎么可以这样来分解或肢解神的救恩呢?神全备的救恩是耶稣降生来世,为全人类的罪死在十字架上。世人只要知道自己罪的结局是死,愿意接受耶稣作救主,就可以出死入生了,就是神的儿女了,就在天堂有份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神不仅救他的儿女脱离极大的死亡,现在也要救我们。神现在如何救我们呢?他是要救我们脱离过去错误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带给我们的影响。我们信主后仍然会有旧有的错误价值观的影响,使我们身心都仍有痛苦。神要来救我们脱离这种痛苦。只要仰望十字架上的耶稣,相信因他受了刑罚,我们就可以得平安,因他受了鞭伤,我们就可以得医治。这样我们就可以从那些问题和困境里被救出来了。
神的救赎是完全的。不仅有来生的,也有今生的。不仅有灵魂的拯救,也有身体的得赎。有一天,当耶稣基督为我们预备好了地方再来接我们的那一天,在基督里睡了(去世)的基督徒都要复活,得着一个像耶稣复活后那样的身体,不受时空限制,不再朽坏的属天身体。至于那些活着还存留到主来时的基督徒,圣经说,他们的身体会改变,会在一刹那时改变成为一个新的身体,如同主复活后的身体。
可是三赎教的传道人在传什么道呀?一知半解地将三位一体神的三个位格在救赎恩典中的合作肢解开来看,还创立这种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学说,竟还会有那么多人跟随这种异端邪说,你说可怕不可怕?
仔细想想,这末后的时代,魔鬼何时停止过他的“偷窃、毁坏、杀害”的作为呢?中国这些年在无神论的迷惑下,人以自己为神,以政治领袖为神,以金钱为神,各种邪说还少吗?只是宗教方面的邪说好像一直在中国没有市场,一直掀不起风浪。但是,在海外,各种宗教异端蜂拥而起,人一不留心就陷入魔鬼的网罗。
一九七八年,发生在圭亚那丛林中的血案撕开了大卫琼斯和他的“人民圣殿教”的罪恶嘴脸;一九九五年,在瑞士一圈圈排成太阳状的焦尸将“太阳圣殿教”几个沾满了信徒鲜血的大字定格在世人面前;还有“天堂之门教”“大卫教”“科学教”“唯一教”“统一教”……
各种邪教五花八门、光怪陆离。一九九五年,当东京地铁为沙林毒气所弥漫,当无辜的民众莫名地倒在了“奥姆真理教”顶级恐怖的屠刀之下时,人们终于从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血案中意识到:所谓邪教无论名目多么炫丽,教规多么高尚,都掩盖不了邪恶的本质。
今天邪教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社会问题。虽然在普通中国民众的心里,宗教还不是一个非要不可意识,但是前些年法轮功的盛行也在中国民众的意识中掀起了一丝波澜。相信越来越开放的国情,越来越摒弃的无神观念,会使一大批异端邪说也在中国蔓延开来。那些与基督教的正统信仰不搭边的事,也会打着基督的旗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君不见法轮功的末世论,也以圣经为理论依据吗?可是,圣经明明地说:【启22:18,19】 我向一切听见这书上预言的作见证,若有人在这预言上加添什么,神必将写在这书上的灾祸加在他身上。 这书上的预言,若有人删去什么,神必从这书上所写的生命树,和圣城,删去他的分。
所有“神的启示”若越过了圣经的界定,就是异端邪说,不管是否套用基督的名。耶稣的信仰只能演绎,不能发展。基督徒只能是活出基督,不能发展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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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前的这位“三赎教”信徒,我心里很痛。他告诉我,他们教会有很多神迹奇事,他认为这些神迹奇事就是神与他们同在的明证。我知道,今天是个缺乏神同在,以人意代替神旨意的时代,你会看到许多的教会有各种各样的计划,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中找到教会的定位。这固然不是神所要的教会事工,也因而导致了一些人从想要走出这些错谬,却又不幸进入到另一些错谬之中。
在中国,不光有三赎教,更大的迷惑是“东方闪电”。一个一个八九年学运时受了刺激成为精神病患者的邓姓女子,来求耶稣的医治。她虽然从政治的癫狂中走了出来,却又进了宗教的癫狂中。原因是她根本不是从救恩的门进入的,她没有认识到自己是个罪人,罪的结局就是死。她没有认识到主耶稣在十字架上为她付出了赎罪的代价,除非她的一生跟从这位主,她仍然无法挣脱罪的桎俈。姓邓的女子仗着她有文化,被一些想要借此出人头地的人所利用,创立了“东方闪电”的异端邪说。滥用圣经说的“闪电要从东方发出”告知一些无知的人,基督再来是以一个女性的身份而来,她就是全能者,是第二次来的女基督。
“东方闪电”现在不仅在国内有市场,据说在东南亚各国和西欧都有这个邪教组织的活动。
在上海的“东方闪电”组织成员曾经到过我家多次,从高层到底层都有他们的成员来造访我,不下十次。据说他们传播的对象不是那些涵待救赎的灵魂,而是专门针对一些信了主的人,尤其是很火热信主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魔鬼的差役,是来毁坏教会分裂教会的。他们的背景看似那个邓姓女子和在背后支持她的某人,更确切地说,控制他们的是邪灵魔鬼。据说,他们每发展一个成员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若是像我这样的人被他们拉拢过去,更是收入不菲。
有一次,一位了解他们内幕的肢体开玩笑地对我说:“赵姐,你知道自己的身价吗?你可是‘东方闪电’悬赏值二十万的人呢?”
我对此啼笑皆非。
很可悲的是有我原来关系不错的姐妹也被拉拢过去了。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头,还在“东方闪电”的网罗里和捆绑中。
我对“东方闪电”这个邪教组织有过一些思考,从被他们拉拢的人的情况来看,大致有以下几种。第一,这些人在原先的教会里得不到认同和使用,“东方闪电”就以重用他们作为手段,蒙蔽这部分人。他们说什么持守传统信仰的人缺乏爱心和激情,是这个时代的法利赛人,是一些能说不能行的人。以致使被蒙蔽的人相信只有在“东方闪电”这个组织里才是真正合乎神的心意。
我的好朋友许姐妹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她也是台湾作家三毛的粉丝。这位姐妹性格比较内向,但很愿意以她的文学才干服事主。然而,在传统的教会里,没有人看重她的才华,大家注重恩赐,认为才华若不经历十字架的对付变成恩赐,在神的国里一无是处。这种说法没错,错的是大家将这种观点对准她这个人,所以许姐妹常常在怀才不遇的困扰里。与她较为接近的同工看她对事物的看法比较刻板和较真,不从严谨这个好的角度来看她,反倒背后有许多的论断,使她很是痛苦。
这时候“东方闪电”借机靠近她,重用她,她的才干在“东方闪电”里大大得到发挥。于是,她把对过去那些论断她、忽略她的不满就以否定过去的信仰体现出来了。她积极地投身于“东方闪电”的事工中,认为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工人,是神喜悦的工人。而过去那些与她同走天路的人都是在“法利赛”体系里。许姐妹来找过我两次,她虽没有直接让我加入她现在所在的“东方闪电”邪教组织,但她却一再地申辩她现在所做的较比过去有多大的差别。她说自己过去也与当年主耶稣批评的法利赛人一样,自以为是在事奉主,其实离主很远很远。现在不同了,她觉得每日与主同在,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地在服事主。
许姐妹完全不管我说她信的女基督是何等的荒谬,也不管我提请她注意什么基督已经第二次来到世界是何等地荒谬。她完全被迷惑了,被他们重用她而迷惑了。
这是一种迷惑方式。此外,“东方闪电”还有一种常用的迷惑方式,就是制造一些所谓的神迹奇事,让人以为他们有神的同在。
上海有一位一直作校园团契的老师,“东方闪电”看他很追求灵性长进,也注重圣灵充满。“东方闪电”吃准了这些知识分子多在理性方面发展,就用一些假的神迹奇事来迷惑吓唬人。有一天,这位校园团契的老师午睡时,一个被“东方闪电”收买的人用荧光笔在老师手臂上写了几个字,好像是说基督已经再临,不可再沉睡下去了之类的话。晚上熄灯后,老师手臂上的字在黑暗中发光闪烁。老师看见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真像当年尼布甲尼撒所遭遇的,神的指头向他写下的警告了。
为了使老师能够被他们拉拢过去,他们不仅用这种恶劣的办法吓唬老师,还到处去造谣,说是老师已经加入了“东方闪电”组织。上海各家庭教会患有“东方闪电”恐惧症的还真不少。许多人一听说某某人与“东方闪电”有关,马上就拒之门外。这位作校园团契的老师一度就落到这种网罗里,被许多教会弃绝。魔鬼分裂教会的阴谋因而就得逞了。
再有就是魔鬼惯用的手法——钱色交易。“东方闪电”在用钱、用色拉基督徒下水的做法简直是罄竹难书。有一位很爱主的基督徒姐妹,“东方闪电”为了得到她,在她身上下了大工夫。他们从海外派一个已经有了家室的人来作诱饵,要给这位姐妹作男朋友。这位姐妹以为这个“弟兄”是神为她预备的,因为她一直在等候神在她婚姻上那最好的预备。这个“东方闪电”的诱饵几乎把姐妹给毁了。感谢主,主知道姐妹向着他的一颗宝贵的心,主保守了她没有受到伤害。有一天一位老姐妹刚从海外回上海,看到那个“弟兄”跟我们这位姐妹在一起,问明情况后大吃一惊,把那个所谓弟兄的老底揭露了出来,使我们的姐妹悬岩勒马了。
现在据说那个邓姓女子已经死了,患病死了。虽然创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然而,“东方闪电”的活动还是很猖獗,因为它有很深的灵界背景。我们知道,大凡邪教都有灵界的背景,当然也有人的软弱,魔鬼藉着人的软弱,利用宗教来牢笼人,达到它“偷窃、毁坏、杀害”的目的。
我并不是很清楚三赎教的背景。但我肯定它后面是邪魔的作为,是魔鬼邪灵利用人的软弱达到摧毁人、折磨人的险恶用心。
今天所有的宗教,尤其是那些与基督教有渊源的新型宗教,都有魔鬼很大的欺骗在其中。我们若是不把自己信仰的根基牢牢地扎根在神的话语上,就很容易受迷惑,上魔鬼的当。辨别对与错、是与非、善与恶,唯一的根据就是圣经,就是神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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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穿铁锈红西装的维族男子
很顺利地买到了去喀什的火车票,还很便宜,只是长途汽车的一半价格。当然,没有座位。不过没关系,几小时还是撑得住的,感谢主给我好身体。
这趟车上都是新疆本地人,大概游客都乘快车,新疆本地人为了省钱才会乘这趟普快。说是普快,其实是站站停的慢车。
我想好了,我就想要坐慢车,这样就有机会与普通的新疆本地人接触了。虽然长途汽车也有机会接触到普通的新疆本地少数民族兄弟,但长途汽车不能来回走动,与人相处的空间很小。火车则不然,在火车上,至少可以与同一厢座的人谈心,这同一厢座少说也有十个人,弄不好会有很多人加入谈心的队伍。
从阿克苏到喀什火车行程大约八小时(慢车),有这点时间我们可以很尽兴地与人交谈。
我相信神会引导我,我能遇到谁,都在神的手中。只要我有一颗仰望他的心,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在他的命定旨意里。
我一直认为神的旨意有三类。一般不信神的人会说我们基督徒有阿Q精神,好歹都是神的旨意。其实不然,所谓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乃是说一切都在神的掌管之下,一切都经神的许可才会临到人。具体来说,神的旨意有三类:第一,神命定的旨意;第二,神许可的旨意;第三,神任凭的旨意。
所谓神命定的旨意,我以为是神希望我们达到的那个最好的状况。神最伟大之处就是他不干预人作自由选择,他给人自由意志,不勉强人选择他希望给人的人生道路。他希望我们每个人都享受美好的人生,他在每个人身上都有最好的计划,他期盼我们进入他的计划之中。
此外神许可的旨意,我以为是人背离了神的命定,走到离开神并且会尝受恶果的路上。但是神对此没有任凭,他相信人进入这个状况是暂时的,终究会回头的。他以自己那全知的属性对这些走错路的人有一个新的规划,借此证明他对人永不变更的关注和爱。就像圣经里的大卫,大卫有一度走到神许可的旨意里,犯奸淫和杀人的罪。神知道大卫会回头,回头之后的生命更加成熟美好。现实情况是大卫果然从罪中转回,并且写了悔改的诗篇,使后人犯罪后有一条悔改获赦的路可走。
落到神任凭旨意中的人是可怕的。以神全知的属性,他知道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获取救恩。既不会得到神永恒的赦免,也不会得到今生的赦免。不是神不爱这种人,而是这种人自始至终拒绝神的救恩。基于神的定规,罪的工价就是死,若不流血,罪就不得赦免。神为我们预备了耶稣的代死、流血,然而,神也不勉强人一定要接受主耶稣的代死、流血。对于那些至死也不肯接受主耶稣代死、流血的人,神就只有任凭他们走向灭亡了。
我一直希望自己走在神命定的旨意里,使神在我身上的计划和旨意得以成就。但由于我灵里的迟钝,我常常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行在神命定的旨意中,也因为我的自私和软弱,我常常不肯顺服神在我身上的带领,跑出神命定的旨意之外,走在神许可的旨意中。这方面确实有很多的遗憾,但也促使我更多地去仰望他的怜悯。
当我仰望他的时候,神就带领我走在他美好的旨意中。
我遇到这位穿着铁锈红西装的维族男子,是因为我仰望神的引导,神给我的预备。
阿克苏上车的人不少,因为阿克苏是个大站。我们没有立刻找到座位,按说我会跑另外的车厢,直到找到座位为止。可是,我对亚迪说:“我们就在这儿吧,希望下一站这儿有人下车,我们能够有座。”
然后,我对一个年轻的维族姑娘说:“我们站在这儿不影响你们吧?”
她给我挪了挪地,让我们的行李可以放在座位底下。这个姑娘看上去至多二十岁,一般我估计她不会拒绝我。这个姑娘旁边是个维族小男孩,对面有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姑娘和一个穿着铁锈红西装的维族男子。看上去这个维族男子有三十来岁,长得相貌堂堂,很有品位。
我有点好奇,这个衣冠整齐的人怎么不坐快客,是因为也像整个车厢的新疆人那样为了省钱吗?再一看他旁边的那个姑娘,我有点明白了,他们彼此话虽不多,但神情特别,好像心情都很紧张,莫非他们是一对情侣?
那个给我挪地方的姑娘看我站着,有点不好意思,就到旁的地方找人聊天了。我趁机坐在她的座位上,准备她来后给她让座。我们是在四座的一边,六座的那边有一个男子躺着,另有两个维族中年妇女和两个小孩。我瞄准这地方是希望那个躺着的人见我一直站着于心不忍,起来把座位让给我。
可是,半小时过去后,那个躺着的男子始终不起来。他不起来我也不能逼他起来,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少数民族地区,我会很谨慎,千万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能与人发生争执,否则,我这福音怎么出口?
那个给我让座去其他地方找人聊天的姑娘过了一会儿回来了,我识相地站起来给她让座。但是她摆摆手,告诉我可以继续坐她的位置。之后,她到六座那边,在那个躺着的男子身边坐下,那个坐在躺着的人身边的小孩见她来,就坐到对面两个中年妇女身边去了。
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伙的。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就调整好了座位,等于给我让出了一个座位。不但如此,那姑娘还用不太流利的国语,指着那躺着的男子对我说:“他有病,正在发烧”。
啊!原来如此。我借机探过脑袋朝那男子一看,可不么,满脸红扑扑的,正是在发高烧呢。
我从座底下的包里找出随身带的药,这是张老师非让我带上的。每次出门张老师都要给我备上点药,说是增加不了多少分量,但需要时却方便许多。每一次我都是原包去又原包回,从来不用。这次本不想带的,可张老师就不放我过门,非看我带上她才放心。好了,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拿出一种退热的药片和一种止痛的药片,给那位让座的女孩,请她给生病的男子服了。但那女孩摇摇头,说是不用。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怎么可能随便用我给的药呢?我们彼此素昧平生,互不了解,他们不可能相信我给的是对他有益的药物。而且这个人看上去病得不轻,再若随便服药,不但不会减轻病状,说不定还会加深病情呢?
我看他们一时三刻不会马上信任我,就不勉强了。为了让他们信任我并且使气氛变得友善友好,我从包里把我们带来准备给大小古丽的食品拿出来一些送给两个小孩吃。我特别拿出一包饼干给躺着的男子,告诉他多喝点水,也吃点饼干,否则饿着、渴着病也不能好。
那两个孩子看见包装精美的食品很是振奋,两个妇女大概是他们的监护人,从孩子手中把食品接过去,由她们来分配给孩子。她们自己也吃了起来,露出很开心的样子,连连点头说好吃。
也许那个躺着的男子的食欲被他们吊起了胃口,他竟然坐了起来,竟然拆开饼干也吃了起来。我看他们差不多会信任我了,就把药递过去,也把一瓶我表妹从新加坡带给我的平安油递给他,让他在额上和腮上抹抹,告诉他这样会舒服些。
其实这个生病的男子年纪很轻。他躺着时我看不出他的年龄,起身后发现他也不过二十开外。
他起身后,那个女孩用新疆话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大概说我刚刚就想要给他吃药。接着那女孩就去倒开水,帮助生病的男子把药服下。
后来我便知道他们——那女孩,生病的男孩,以及我对面的铁锈红西装男子旁边的女孩,他们是同学,是同一间大学里的同学。他们放假回家,他们的学校在乌鲁木齐,家在喀什。
我进一步了解到他们的学校叫【新疆世纪学院】,他们学的都是药学专科。这不是很好吗?这样就不会误解我给他们的药对他的身体不利了。他们拿着我给的药盒看了半天,在琢磨说明书上写的意思,看光景他们的汉语不怎么样。最后放心地按我给他们的量吃了。
等这一切做了后,我与他们的关系密切起来,当然我的座位也确定了,不必要让来让去的了。
这时候我也知道对面穿着铁锈红西装的男子跟这些学生没有任何关系。这个男子是从库车上来的,他去的地方是巴楚,我听人说巴楚是新疆最穷的地方之一。
不过这个铁锈红西装男子是个国家干部,是一个有点地位的干部。我看他就像是受过高等教育,是个很有品位的男人。不过,我怎么会觉得他与他身边的女孩关系怪怪的呢?他们不太说话,偶尔说一两句我听不懂的新疆话时,两个人的脸都涨得红红的,无怪乎我要错将他们看成是情侣关系了。
我与生病的男孩打交道时,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们没有表示什么,尤其是那个女孩也是病孩的同学,他们都没有说什么,我却知道他们心里一定认定我是个好心人,是个热心人。现在就该轮到我表明我信仰的时候了。
我还是从亚迪讲起。亚迪不让人注意都难,谁都不可能不注意他,尤其是小孩,也尤其是女孩。稀奇的是,别人看见他的模样会产生好奇,但绝不会害怕。亚迪有负担要照顾一些孤儿,是因为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的一张傻傻的笑脸很感动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好奇再加上好感。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基督徒,因为亚迪的病我们得以认识神,也蒙了神很大的拯救。现在的亚迪不光是脱离了有可能躺上一辈子的病床,还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他能够帮助到许多人,有些人对人生绝望,想要轻生,他就在网上陪别人度过困难的时期,直到那个人敢于重新面对人生。别看他一副傻傻的模样,他还为许多年轻人牵线搭桥,由他介绍有好几对青年人喜结良缘。
他们睁大眼睛像是看外星人一样望着亚迪,没有人怀疑这不是真的。事实上这就是真的。谁能想到曾几何时,这个人不能走,不能坐,大小便失控,每天只会哇哇大哭。哭得人心寒,哭得人心碎。现在你看到的是一个满脸堆笑的人,笑得那么明朗,笑得那么甜美。
两个维族女大学生听我讲得入神了。她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亚迪,看得竟然也心花怒放。他们问亚迪叫什么名字,亚迪告诉她们,他叫葛亚迪,但更喜欢人家叫他拉萨路。因为圣经里有叫拉萨路的人,并且有两个。一个是死而复活的拉萨路,一个是生前受了许多苦,死后躺在亚伯拉罕怀中受安慰的拉萨路。亚迪说自己有两个拉萨路的特征,第一他死过,后来又活过来了;第二,他曾经活得很痛苦,但信主后,他在主的怀中受安慰。
两个维族女孩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葛亚迪,葛亚迪。”
奇怪的是她们不叫他拉萨路,她们用带着维族腔调的声音喃喃地呼叫者:“葛亚迪,葛亚迪。”
我们也问了她们的名字。那个坐在铁锈红西装旁边的女孩叫“买哈勃”,另一个女孩,给我让座的女孩扭捏着不肯说出她的姓名。我记住了“买哈勃”的名字,当时我想到的是“我的路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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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红西装男子用很标准的普通话跟我聊了起来。一边聊,一边翻译给旁边的人听。显然几个大学生的汉语都不怎么样,若不然不必要再翻译一遍。我们聊的时候多是我问他答,很快地他从我问的问题里知道我不是等闲之辈,而是和他旗鼓相当的聊手。
他是国家公务员,也就是所谓吃皇粮的。我问他在新疆这地方,宗教政策是如何执行的?公务员可不可以有宗教信仰?他坦承一个国家干部是不许有宗教信仰的,学生、尤其是大学生也不可有宗教信仰。
我问既然新疆每个家庭都无可避免有传统的信仰,那你们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呢?他告诉我其实谁都知道只要是少数民族的干部,不信真主都是表面的事,私底下每个人都是穆斯林,在家里每个人每天五次的祈祷都是少不了的。
于是新疆的汉族干部也都心照不宣,看到午时一点钟,维族干部停下手中的活默祷几分钟,他们也就心照不宣,不会有人起来干预的。
我向穿铁锈红西装的男子打听穆斯林都是怎么去完成教规的要求,一生至少一次去到圣地朝拜真主的?在我的观念中像中国这种环境,一个伊斯兰信徒怎麽有可能去到那些圣地朝拜真主?
他告诉我政府对此确实是干预的,不过近年来的干预做得不像过去那么露骨,那么不近情理。
何以如此说呢?随着想要去朝拜的穆斯林越来越多,政府规定,朝拜的人不许经由第二国而去,必须由自己的国家直接去。
过去许多穆斯林都是经由第二国去圣地朝拜,比如先去到缅甸或泰国,再从那儿前往圣地。这样的话,对朝拜者而言,多花些费用,但很容易出去,办这种手续很便利。现在国家出台的新政策,规定不可以这样了。国家直接办理去圣地旅游的业务,但是十分不容易被批准。
如果一个人决定赴麦加或麦地那朝拜,从申请开始到批下来为止,至少要两年时间。你想想看,这两年会有多大的变化。也许申请时人是健康的,批下来时人已经罹患病痛,已经不再适合远行了。因此对一个穆斯林来讲,仍然需要克服很大的困难,才能够达到律法的要求。
国家批准穆斯林出国朝拜有指标,就像批准印圣经有指标一样。每年规定一定额度的指标数,超过指标数就停办。所以一个穆斯林想要出去一次,就得等着,排队等着,等到为止。如果等待的过程中发生变化,那就是白等。
这不就是计划经济的那一套吗?在国家的新经济政策中都有了很大的改观,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为什么宗教政策还掐得那么死呢?想要以此来遏制宗教的发展?做梦去吧。宗教意识是与生俱来的,人有生老病死的规律,就必定会产生宗教意识。人生下来就会怕死,怕死就会有寻求永生的渴望。想要把人寻求永生的渴望给卡死,做梦去吧。
我不知道这些执政掌权者是怎麽想的,难道还想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硬生生地把宗教意识从人们的脑海里挖出去?既然不可能消灭宗教,为什么不激励人寻求正确的信仰。虽然改革开放已然使中国人的宗教意识苏醒过来,但是还用老套的办法遏制它发展,岂不是作无用功吗?
但是国家就喜欢做无用功。那些掌握国家命脉的执政掌权者基本上都是在按老套行事,除非非改不可,除非情况紧急到不能不变,否则他们是不想要改变的。就像中国人一句老话讲的:平常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只要不影响头上的乌纱帽掉落,都是行老套的。
伊斯兰教出国朝拜如此艰难,基督教就连圣经的发行也难得不得了。相比起来,国家的政策对伊斯兰教比对基督教还是宽容多了。古兰经在新华书店就有得卖,但是直到现在,新华书店就不让卖圣经,只有在大教堂里才能买到圣经,圣经的发行完全垄断在三自手中。
不过最近听到一个好消息,08年在中国开奥运会。奥运期间,那些接待运动健儿的酒店里都会将圣经摆上供运动员阅读。这样的举措在国外是司空见惯,但在中国却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
只是什麽时候在新华书店有圣经公开发售呢?
我对这个问题是比较关心的,因为我曾经为了发送圣经吃过官司。为了把神的话送到需要的人手中去,我们许多人都付出了代价。我为此吃了三年官司,这还算是轻的,有些人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圣经发行史上,无数的先驱献出了他们的热血和生命,就为了使饥饿和干渴的人得到供应。在现今的时代,就像圣经说的:人饥饿并非无饼,干渴并非无水,乃是没有神的话语。
虽然改革开放的步伐确是加大了许多,但是地方各级还有许多逆历史潮流的事端发生。我来新疆前,我们的同工接到的一批圣经不幸被公安查封。公安不作任何说明,只是扣压下来。这还算好的,现在不像过去那些年间随便抓人了,至少在上海,他们查封扣压,但不对人采取行政手段予以处置。我听说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周弟兄现在被抓了,就是因为发送属灵书籍。看这光景,在新疆宗教政策的执行力度比上海还是严格许多。
这次从果子沟能够脱身,完全是神迹。是神保守了我们没有出事,在其他地方我们有可能可以做的事,在新疆就是不行。我听穿铁锈红西装的维族男子讲的这些,更确定我们是神特别的看顾保守才能化险为夷。
艾买提(我随便给他取的名字)在回答我这个问题时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我完全赞同。
我的问题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在中国有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中国的穆斯林对基督徒存不存在敌对和反感?我的观察和他的回答都是没有。那么,为什么在中东这是最大的问题,在中国却不是问题呢?我们和艾买提都认为这得益于无神论对有神论的专政。在中国,无论你是信奉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都曾经被当成是专政的对象,历史上也从不曾有过伊斯兰教对基督教的逼迫,或基督教对伊斯兰教的逼迫。大家都是受逼迫的对象,不是逼迫人的元凶。所以在中国这两个“敌对”的宗教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大家都在被压制之下艰难地生存着。
相比起佛教来,伊基两教倒是关系更为密切。因为大家都是信奉一神教,经典也有共同之处。
我想起一则文革时期的事。告诉我这件事的是黄伯伯,他曾经是我的属灵父亲。黄伯伯为了信仰坐了二十多年监,那时他们没有任何表达信仰的自由,那时是无神论掌权的恐怖时期。许多基督徒、天主教徒都被关押,被冠以反动一贯道的罪名。其实一贯道与基督徒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基督徒和天主教徒在和平时期是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是非常敌视的。但是在监狱里,黄伯伯告诉我,他这个平常视天主教徒尤其是天主教的神父为异端的人,突然觉得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好像所有的异见都因为共同的遭遇化解了。他们像是亲兄弟彼此照顾、扶持,什么观点的不同都不是问题了,问题是大家都是天父的孩子,都在试练中需要帮扶。
同样的理由,在中国这样的环境中,伊基两教不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也就不可能互相敌视。
在中东,伊基两教有很深的历史渊源造成彼此的隔膜和仇视。不说别的,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两教之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当然也没有必要)就那时互相的伤害达成和解。加上现在基督徒普遍的支持以色列反对巴勒斯坦,更使两教的矛盾无法调和。
以前我一直以为新疆是中国伊斯兰教的堡垒,新疆人对基督徒一定很反感,在新疆传福音一定很困难。可是这次来到新疆实地考察,发现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对新疆人讲耶稣,他们很友好,我几乎没有遇到反对我的人。
现在我和艾买提两个完全不同信仰的人在一起。我们谈论着很敏感的话题,我们没有隔阂,谈得很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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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由于韩国人质事件的发生,中国基督徒在考虑一个问题,前往中东传教的接力棒理当到中国基督徒手中了。现在西方宣教士在中东开展事工很困难,亚洲国家派遣宣教士最多的是韩国,可是韩国最近也遭遇打击。政府不再支持它的百姓到战乱的地方去,尤其是恐怖分子的大本营阿富汗和伊拉克这种地方,已经不容易批准再去了。
然而那边恰恰是最需要帮助的地方。无论是物质还是心灵,那儿都是需要支持的地方。韩国人不能去了,但中国人可以去。在中东中国人比较不像西方人和日韩人那么被敌视,正因如此,我感到神要呼召中国人去服侍阿拉伯世界的穆斯林。
我是不可能去了,但亚迪还可以去,我也可以鼓励更多的青年基督徒去那儿。也许能够去中东的人不会太多,但中国也有许多信奉伊斯兰教的人,我们应该视他们的灵魂为宝贵,我们应该尽力去服侍那边的人。
与艾买提的谈话使我加增了对“回宣”(回民宣教)的信心。只要我们愿意,当然也要有生命被改变的见证,我们向他们传福音是可能的,是可以被接受的。新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一块不易掘开的福音僵土,其实神也已经预备了维族人和回族人的心田,神善道的种子是可以洒在这块土地上的。
艾买提俨然已经与我很熟。他以东道主的身份给我介绍很多新疆的新事物。
当我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戈壁发出感叹时,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条新的公路穿过大戈壁从阿克苏到和田。现在阿克苏到和田得先到喀什,再从喀什到和田,要弯很多的路。从阿克苏到和田的路通了就很近了,近到只有原来的一半。
我还从艾买提这儿了解到,在沙漠修建公路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公路的保养。想想也是的,风沙那么大的地方,一不留心,公路就被风沙掩埋了。风的力量大得不得了,我在新疆看到有好几个风力发电站,快到乌鲁木齐市就有一个。
艾买提指着远处一点点的黑影告诉我,那是野骆驼。这些骆驼的生命力够强盛的,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真不知道这些野骆驼靠什么赖以生存?看到这些野骆驼,我不禁想起丝绸之路上那支艰难前行的驼队,想起神的使者在那条路上的勇往直前。
火车到巴楚了,艾买提在巴楚下车。那个坐他旁边的叫买哈勃的新疆小女子没有送他下车,我跟艾买提谈话时,买哈勃悄悄地离开她的座,去到她同学那儿,坐在六人座上。开始时,她注意听我们谈话,艾买提也时不时用维语替她翻译。后来我们讲到宗教政策等话题时,也许她听不懂,也许她没兴趣,她悄悄地坐到另一边去了。
直到巴楚到了,穿铁锈红西装的维族男子下了车,买哈勃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我用我的尼康数码相机把铁锈红西装男子跨过铁轨的背影摄了下来。
奇怪,为什么开始我会错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

第十四章 喀什的物探大院
火车到喀什又逢下大雨。新疆人很高兴,但我却很烦。他们高兴是因为雨水在这儿如同甘霖,我烦是因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全身都湿透了。尽管我烦,但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为什么到伊犁和喀什都会遇到雨天?莫非神要我与新疆人同乐。
圣经教导我们,【罗12:15】 与喜乐的人要同乐。与哀哭的人要同哭。
一般来说做到与哀哭的人同哭并不困难。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遇到痛苦的人我们都难免会生出同情之心,所以人很自然地会做到与哀哭的人同哭。可是与喜乐的人同乐就不容易做到了,这要看我们自己的心情如何?心情好时,会受感染共同快乐,心情不好时,看到别人乐,自己不但乐不起来,反而会觉得别人不该乐,认为乐的人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当然我们的情况并没有那麽糟糕,衣服湿了,找个旅店快点住下换了它就行了。然而,匆忙之中,肯定找不到理想的旅店。
我们在漆黑的夜里,被莫名其妙地带进一家招待所。价格不便宜,要七十元。令人懊恼的是马桶和淋浴的水龙头都坏了,洗澡不成,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没法洗净。
到喀什还来不及瞻仰市容,就发现这是个令人不安的城市。我们与人沟通有很大的问题,这儿的人能够听得懂国语的人不多,连公交车司机和卖票员都不通国语。其实我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周围的人都说我比中央台的人说的都好。然而,我们在这儿与人沟通还是有困难。
当晚我就决定,第二天必须找另外一个住处。这儿都是维族人,我很难与他们沟通,觉得他们在把我们当猴来耍,在拼命敲我们竹杠。然而,我们却不便跟他们啰嗦,原因是不能引起跟他们的矛盾和争执。
以我的粗浅认识,在喀什这座新疆大城市的维族人,已经不是那种很单纯的人了。就像在阿拉山口遇到的一位列车员所说的:千不怕、万不怕,就怕维族人说汉话。说汉话的维族人被认为是很刁蛮的人,是不易在短时间内就能够相处得很好的人。这儿的维族人虽然不会说汉话,但毕竟是一些已经开了眼界的人,是一些已经适应大城市生活不够单纯的人了。
我很愿意挑战自己,希望在异文化的环境里也能把福音传扬出去,但刚刚来到这儿,对这儿的情况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因而我不能太大意,不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太过大意。所以我决定住一晚就搬走,搬到一处有汉人的地方去,搬到一处比较热闹的地方去。
次日天放晴了。我和亚迪上街去逛,边逛边找住处,准备找到住处后再回来取行李并退房。
我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不是在中国,是在一个不够开放的外国。有点儿像是在尼泊尔,也有点像是在阿富汗,总之是在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和民族中。其实我根本没有到过尼泊尔或阿富汗,但我凭想象,尼泊尔或阿富汗就像喀什这样子。到处是戴白帽子和四角帽的人,他们的面容和肤色,他们的鼻梁和卷发,都跟我在电影里看过的尼泊尔人和阿富汗人或者是巴基斯坦人很相像。
更令我不安的是周围发出的声音全是我不曾听过的声音,那是一种我全然不懂的声音。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去到一个没有朋友,而且语言不通的国家会怎麽样?对,就是这个样子,一种茫然无助、不知所措的样子。我若去到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也不理解的国家会被人给卖了吗?不知道啊,也许吧!
好在我还有个伴,有亚迪作伴。若不然,我真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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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非常能够体会那些出国打拼的人那种孤独无助感,我也佩服他们的勇气。我也在想那些傈僳族的弟兄姐妹为什么不肯下山,日子过得那么简单贫困,为什么不肯下山?宁可呆在贫瘠的山上而不肯下山。真是在家天天好,出门步步难啊!好在我有亚迪,不,更主要的我有主。若不然,在这种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我真会不知所措的。
那些到热带丛林去宣教的肢体们真了不起,那些到异文化中去宣教的肢体们真了不起。我这算什么呢?不过遇到了一点沟通上的难处而已,不过看到几张不够和善的面孔而已。他们呢,每天都过着冒死的日子。
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汉族人。我走上前去问他这附近有没有汉族旅店?我告诉他昨晚我们来到喀什已经很晚,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来。我们认为那家旅店不合适,都是维族人,无法沟通。我们希望马上找到另一家汉人开的旅店,请他帮助我们。
给我们指路的是一位东北老汉。他让我们往前继续走,走到解放路人民路十字路口处有一家扬州宾馆,是汉族人开的。他告诉我们,这家宾馆价格不算贵,但却很安全,很干净。
我们激动地奔跑起来,赶紧朝解放路跑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十字路口上的扬州宾馆。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住宿费不算高,每晚一个标间只需五十元。我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然后,飞也似的跑回那家维族人开的旅店,退了房,把行李搬到扬州宾馆。
昨晚下了火车后,我立即去售票处买返程车票。我要那种普快,它只需快客一半的花费。从喀什到吐鲁番普快卧铺才需要一百五十元,而快车硬座就得一百五十元,差别就是快车比普快路途少几个小时而已。
我早就决定买这趟唯一的从喀什到乌鲁木齐的普快去吐鲁番,我们可以坐卧铺。在火车上多呆上几小时没关系,反正是卧铺,不会很辛苦。再说我们可以借机与同车的旅客交谈,对我而言,每一处地方都可以成为我的工场,成为我传福音的场所。车上也好,旅店也好,都是一样的。出门在外,要解决住宿问题有一个办法,买夜间车的卧铺票,一举两得,既节省了路途时间,又解决了住宿问题。
可是我们到售票窗口后,一打听,令人很失望,没有我们需要的那天车次和卧铺。我本来想要在喀什住三天,但是只有四天后的车票。买还是不买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到市区后再返回在郊区的火车站购票很不值。时间本来就很宝贵,我要分分秒秒算好不跑冤枉路。
所以我决定还是买下了四天后的火车票,是我要的车次,也是卧铺。我对自己也对亚迪说:“神让我们在这儿多住一天,一定有神的美意。我们就在这儿多住上一天吧。”当时,我并不知道神有什么美意?
来到市区找到旅店住下后,我们给在喀什的小古丽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已经来到了喀什,希望能够见到她。小古丽在电话中用带新疆味的汉语跟我讲她在什麽地方,我听不清楚她讲什麽,好像是她住的地方不在喀什,离喀什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她家离喀什有多远我不在乎,最多路上花几个小时。我们来喀什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看两位古丽。若是可能,我们希望能帮她们在喀什找到一个神的家,也就是找到教会。她们太需要有人扶持了,若不然她们真的很难持守住已经皈依的信仰。
这两位古丽是我们在上海认识的姐妹,当时她们被雅尼从新疆带到上海来,在雅尼的公司里上班,一方面学习有关电脑的知识,另一方面更是让她们有机会与一些基督徒一同在基督里成长。
有段时间我每周一次去浦东的【爱之家】,我去那儿主要是跟在【爱之家】工作和生活的残疾人讲圣经。【爱之家】聚集了一批乞丐,他们来自全国各省市,到上海这个大都市寻找生路。这批残疾人过去常常聚集在火车站一带,但他们乞讨的地方却不是在火车站,而是在外滩和各礼拜堂以及寺庙等比较容易引人注意之处。
政府对这些残疾人乞丐没有任何处置办法。每当“刮台风”(严打、清盲)的时节来到,这些残疾人就会被抓起来关进过去叫做遣送站、现在叫做救助站的地方。在那些地方关上几天后,通常政府会给他们每人发一张回老家的车票,让他们各自回家乡去。当然在关押期间也会给他们一些所谓的精神文明教育,让他们不要聚集在公众场所、尤其是外国人比较集中的公众场所,说是这样使国家对外影响很不好。
可是这些残疾人没法为国争光,他们连生存都有困难。每当政府发给他们回家的车票,并且把他们押送上火车,他们就开始想法返回上海。通常那些家乡在南方的,火车开到松江停下来后,他们就会下车。然后,再想办法从松江返沪。而那些家乡在北方的残疾人,他们会选择从昆山返回。总之,除非是春节期间他们愿意回老家去团聚,平时他们一定要在上海寻找生路。
雅尼是一位很爱主的姐妹。她在国际礼拜堂看到第一位残疾人马蔚华,就把他带回自己的家中,让他在家中洗澡,给他衣服换上。继马蔚华之后,她接二连三帮助了很多残疾人,以至于她为残疾人忙得连生意也顾不上了。后来,雅尼在主的带领下,放弃了她的生意,专门从事帮助残疾人的事工。
【爱之家】就是残疾人团契,在【爱之家】中,常常有至少二十几位残疾人在此接受帮助,不光是灵性上的帮助,也接受劳动技能方面的帮助。有很多自愿者来【爱之家】教残疾人劳动技能,有一位大使夫人就是【爱之家】的缝纫老师。
后来,他们需要有中国牧师带领他们,于是我就被邀每周一次到【爱之家】带领他们学圣经。我就是这样进到雅尼的团契里,与她有点搭配,因而认识了两个新疆女孩。
雅尼本是伊斯兰教徒,她的父亲还是一位颇有地位的宗教领袖。雅尼对穆斯林的灵魂有很大的负担,她去新疆出差,把大古丽和小古丽带来上海,想要通过在上海的业务学习,使她们在信仰上也成长成熟起来。她做到了,大古丽和小古丽不但都确定了自己皈依基督的信仰,还在上海接受了洗礼。雅尼请我去【爱之家】为两位维族姐妹执行洗礼。
这次我决定来新疆考察和短宣,之前我向【爱之家】的残疾弟兄要了古丽的手机号码,准备设法去喀什看望她们。【爱之家】的残疾弟兄们知道我可能会去看望两个古丽,就已经给她们发去了短消息。我也准备好尽可能去她们两家访问,如果她们没有问题,我还想拜访她们的父母,不一定直接给他们分享福音,但很想要与他们认识并建立一种良好的朋友关系。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大古丽的电话没打通,小古丽告诉我们她住的地方离喀什还有几百里地,并且她工作的地方与她家也不在一处。看来我要去拜访他们的父母是不太可能了,能不能与她们俩见上面还不一定,外面下着雨,雨天对她来喀什城里不是很容易的事。她只有今天可以休息,明天要上班,今天来喀什连着往回赶,时间会很紧张。
真令我好失望啊!我想要去看望她,竟然还听不懂她讲的地方是在哪里,根据她的音译,地图上也找不到叫英吉沙的地方。
我们只好先把这事搁下,我说等我搬了另一处地方后再跟她联系。
搬到扬州宾馆后,我们打听到附近有一家吃汉餐的饭铺,就去解决肚子的需要。
我们找到这家饭馆,还没有开门呢。老板说新疆开门得晚,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才有人来吃饭。我们是他今天的第一桩买卖,他可以慢笃笃地招呼我们。于是他一边为我们预备饭菜,一边听我们讲耶稣在我家行的奇妙救赎。
在我们向老板传福音的时候,又有几个食客进来吃饭。大家都在等大师傅摆上各自点好的饭食,也就都伸长了耳朵在听我们讲救恩。他们一边听着,一边朝亚迪看,看这个被神救赎脱离死亡和疾病的活生生的见证人。
有一位坐在我们旁边的女食客,听了一会儿,她发话了:“现在信耶稣的人可不少啊,连喀什这样的伊斯兰教大本营也有不少信耶稣和传耶稣的人了。”
我听她这么说,赶紧追问她:“你怎麽知道有信耶稣的,你认识信耶稣的人吗?”
她说:“刚才还有人叫我去聚会呢。我不信耶稣,但我有个朋友信,信得可迷了,三天两头来跟我讲耶稣,要我去聚会。我哪有时间去聚会呀,生意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聚会?”
对了,今天是主日,怪不得她的基督徒朋友今天又一次劝她去聚会。我过日子过糊涂了,忘了十月一日是国庆节不算,连今天是主日都忘了,真该死。虽然我看天天都一样,都是可安息的日子,但我们至少也得在主日有敬拜呀。虽然我们无法像往常一样,与众多的弟兄姐妹在一起击鼓跳舞来赞美神,但我怎么能连这一天是主复活的日子都忘了呢?
感谢主藉着这个不信主的人提醒我今天是主日,她还告诉我在喀什也有基督徒和基督徒的聚会。我来不及等她吃完饭慢慢地对我说,连忙向她打听她朋友是在什么地方聚会,她朋友是否已经离家去聚会,她可以把她朋友介绍给我吗?
我知道自己这样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死搅蛮缠”“穷追猛打”很不礼貌。但我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我得赶紧抓住机会把我想要得到的信息弄明白,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
这位不信神的女食客真是神预备给我的指路人。她虽然从不曾去过她朋友聚会的地方,但她知道聚会所是在物探大院。她朋友大概跟她不是一般的关系,是那种很铁的关系。或者可以这样说,她的朋友真的很关心她的灵魂得救的问题,常常会把自己在物探大院的领受告诉她。否则,若不是经常性地谈起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怎么会知道有一批基督徒在物探大院里聚会?
这位神给我预备的福音朋友告诉我,从这儿去石油公司有八路车,到石油公司后就可以打听到职工生活区,也就是物探大院在什么地方?她告诉我,到了那儿只要一问,人家肯定会告诉我聚会的地方在哪儿?
我顾不得她讲的是否有理,顾不得事情是否真是那么简单。我连饭也没有吃完,拉着亚迪就走,往他们指明的八路车方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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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车到底就是物探公司。可是等我们下车后都傻了眼了,我们这是去物探公司哪里呀,难道物探公司里会有礼拜堂?有基督的教堂?如果没有,只是一个属于地下的聚会所,我们有可能找到吗?
我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但是,感谢主,我若不是想得简单,就不会漫无目标地来到物探大院,就不会找到隐藏得很深的基督徒聚会场所。一句话,我若是先做理性的分析,我就不会来,不会来当然就不可能找到。
我确实想得简单了点。尽管我知道物探大院里不会有教堂,也不会有许多人都知道的聚会所,但我知道今天是主日,是基督徒聚会的日子。我知道有一批基督徒在物探大院聚集,他们会在那儿唱诗歌,会在那儿祷告,会在那儿一起读经,还会有一个传道人在那儿讲解圣经。我也许会听到唱诗的声音,也许会听到祷告的声音,即使是只有个别人在读经或证道,总会有声音传出来,只要是在物探大院里有这种声音传出来,没准就会被我听见,我循着这种声音的引导,就会找到教会,就会找到肢体,就可以参加今天的主日崇拜。
我是想得太简单了些,待我到了物探公司,找到物探大院,方才知道我实在想得太简单了些。
物探家属大院共有两部分,分别在马路的两端。无论是北大院还是南大院,都有不知多少幢六层的公寓大楼。我站在马路上不知该往北大院去还是往南大院去,我怎么就不问问清楚基督徒的聚集究竟是在北边还是在南边?然而,我也想,问就能够问得清楚吗?没准那位女食客根本就不知道得那么详细,甚至根本就不懂聚会可能会在地下,不在公开场合呢?
一般对刚刚信主或还没有信主的人,我们都不会讲的太明白,不会把信主将会遭遇到的非难甚至逼迫过早地告诉那些基督里才生的婴孩或说还没有重生的人。对于一个已经重生或生命有一定身量的人,用不着多说,自然会愿意负主的扼,学习主的样式,也会有主的担当。但是对那些还没有生命的人,对那些不能负扼的婴孩,我们不能将难担的担子加给他们。所以我想,那位女食客的基督徒朋友并没有告诉她物探大院的基督徒聚会是隐藏的,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也不是我去那儿一问就能够问到的。
我难道只有走回头路吗?好不甘心啊!虽然八路车从市区来到市郊的物探公司不算远,每人才花费一元的公交车票钱,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为刚才连饭也不吃完就往这儿赶而心有不甘。
亚迪比我心有城府。他说:“既然有神的引导,神不会只引导我们到这一步,找到物探大院而找不到聚会场所。”
他这句话给了我信心。是的,神既让那位女食客来引导我们找到物探大院,那就一定有神进一步的指引。也许那位女食客是神第一步的带领,让我们知道物探大院有教会。接下来神必然会有第二步带领,让我们找到教会。我们就开始寻求神第二步的带领吧,就遵循内心的指引继续寻求吧。
我对亚迪说:“我们冒险去问路吧,就根据那个女的所讲的,问问看物探大院的基督徒在哪儿聚会?”
我之所以说是冒险,是因为真是在冒险。两边的大院都有门房,门房都是维族人。我若按那位女食客说的上前去问门房有没有基督徒在这儿聚会,这些信奉伊斯兰教的保安会不会回答我呢,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在冒犯他们呢?我无法确定。
那就冒险吧,总不能万事求太平。虽然人都不太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但却一直不能不作许多无法确定的事。要说冒险,我们的主耶稣是最大的冒险家。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做冒险的事,为了世上的人得救恩。耶稣当年钉十字架时,并不能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你看那时的门徒,有的出卖他,有的否认他,更多的人离弃他。但是耶稣知道自己这样做值得,他从神的应许中知道他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会吸引万人跟从他。
从现象上看,他冒这个险很不值,为这些软弱的没良心的门徒去死真不值。但他还是做了,还是上十字架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上帝给他的道路,他必须走上去。虽然难,但必须走,荣耀是从苦难中换取的。我们的主冒了这个险,神的旨意成就了,神的应许成就了,他从地上被举了起来,高挂在十字架上,现在他已经并继续吸引着亿万人跟从他走这一条十字架的道路。
豁出去了,哪怕被人错怪,被人责难。今天我们做的这点算得了什么,比起当年主受的真是毛毛雨。
我和亚迪决定要找到物探大院的教会,要找到这儿的肢体,我们相信神一定会指引我们。
我们先到南边大院的门房前看了看。几个维族汉子在闲聊天,他们看到我在门边徘徊,却当成没看见,理也不理我,继续在侃大山。我很想上前问话,但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会把我的问话当成是对他们的一种打搅,会很不高兴。我要不顾一切去问只会自讨没趣。
亚迪也觉得那几个维族人面目不够和善,觉得没有必要上前问话。
于是我们过马路,来到北大院的门房前。保安也是维族人,是年岁稍大的维族人,看上去比南大院的保安面善些。这回我可要不顾一切了,否则我该怎么办呢?
我对那个维族大爷说:“大爷,我们是刚从外地来到喀什的,我们是基督徒。听说物探大院里也有基督徒,每个礼拜都会在这儿有聚会。我们想要参加这儿的基督徒的聚会,但不知在哪一家,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其实我当时这样问是很鲁莽的,也是很愚蠢的。我这样等于肯定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地方有基督徒的聚会。
好在他们听不懂我在讲什麽,那位维族大爷朝我看,一直摇头,表示听不懂我说的。我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只好佯佯地离开门房。
我决定自己去听声音,这时候应该正是聚会的时候,或许我可以听到唱诗或祷告的声音。我决定先在北大院四处走走,反正我已经跟门房打过招呼,他们不会怪我在大院里走来走去,不会怀疑我图谋不轨。我看北大院有一条上坡的路,就先朝那条上坡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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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过来两个汉族青年。哇,机会来了!我对他们说:“小伙子,向你们打听个事。我们刚从外地来到喀什,想要在喀什找到基督教会。我们听人说物探大院就有基督教会,但到这儿后没处打听。问门房的维族人,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请你们告诉我们在这物探大院内哪儿有基督徒的聚会?”
其中一个青年说:“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事。我们才来到喀什不久,到这儿打工还不到一个月,没听人说起这儿有教会。”
另一位说:“不会吧,这儿不可能有基督教会,这儿都是信伊斯兰教的,怎么可能有基督教会呢?”这位青年还告诉我们,他们的家乡在河南,那儿有很多人信奉基督教,她的母亲和姐妹也信主。
真遗憾,虽然听他说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也信主,为他颇感高兴,但为他们不能提供我们所要的信息仍然心感遗憾。
“你看,”突然,其中一个青年手指着门房那边说:“那个老太太是汉族人,你去问问她吧,说不定她知道呢。”
我朝她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见一个老太太蹒跚着朝北大院走来。她进了大门,但没有往上坡的路上走来,而是拐到右边的一排六层楼的公寓去了。
这时我后悔极了,蛮好不要匆匆忙忙地上坡,就在大门口等着,说不定就逮着可以问她了。现在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她朝那排房子走去,马上就要见不到她人影了。都怪我没有好好的冷静地等候。
我虽然心里在埋怨自己,但还是脚步飞奔地朝向门房跑去。那往下冲的速度根本不是我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太可能具有的速度。亚迪跟着,我一方面提醒他注意别摔跤,另一方面却不管自己会不会摔跤拼命朝下奔去。
来到门房边,我大口大口地踹气。再一看右边的小道上,那个汉族老太太正在休息呢。她的脚边放着两大袋菜蔬,她也在踹气,大概是拎着这些东西走累了,在这儿休息呢。
我几乎可以肯定,是神叫这个老太太在这儿等着我们。她完全有可能隐没在那一片公寓中的哪一间屋子里的,然而,她现在却停在路旁休息。是神在这个时候让她感到累了,要歇一会儿;是神让她歇上一会儿,使我们可以向她打听物探大院聚会所的确切地址。
我走近她,向她问道:“阿姨,向你打听个事。我们刚从外地来到喀什,我们是信耶稣的基督徒。听人说在物探大院里有基督徒的聚会所,我们来了,但不知物探大院聚会所在什麽地方,你老知道吗?”
老太太笑盈盈地说:“你问我可算问对了,问别人不一定知道呢。”
感谢主,这不就是神给我们的指引吗?是啊,据这位老太太讲,别人不一定知道,知道的人肯定不是太多,我们偏偏遇到知情的人。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就在我们要打听的时候她出现了,这不正是神在指引我们的路吗?
老太太手指着南大院,告诉我们在南大院靠大马路的一排房子里,从第三个门进去,在底层右边那套屋子里就有基督徒的聚会。我们匆忙谢过她,就飞也似地朝南大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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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遍传福音团
敲开门后,一个鲜红的十字架出现在我们眼前,敲开门后,一些基督徒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找到在喀什神的家了,这个地方与其他地方神的家差不多,同样的有鲜红的十字架,同样的有一帮不同年龄的男女。
面对我们的突然造访,那些肢体表现的很得体。他们把我们先让进屋子,给我们递上一杯热茶,让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问我们从哪儿来的?谁介绍来的?
当他们听说我们没有人介绍,是自己摸到这个地方的,都露出十分诧异之色。我没有对这一张张诧异的面孔感到不舒服,如果是我,面对一个从不认识的人,一个没有熟人介绍过来的人,而说是神引导来的,一定也会露出这种诧异之色。我后来知道,“东方闪电”在这儿也有活动,他们有理由对一个突然造访的人有一些盘问和考察。
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来自上海,是为了在新疆进行考察和短宣。前不久在伊犁被关押,我们传福音的单张都被公安收缴了。到喀什是为了探望两个在上海信主的维族姑娘,也希望帮她们找到喀什神的家。感谢主在今早吃饭时有人告诉我们物探大院有聚会,蒙神一路引导我们来到这儿,找到了教会。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没有人介绍,甚至连一个确切的地址都没有,我们竟然能够找到这儿?“东方闪电”也会编出这种奇谈怪论糊弄人,那么,这边的肢体们怎麽来考察我们说的是不是属实呢,怎麽来证实我们不是“东方闪电”的差役呢?
他们当中有一个老太太,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岁了。她一声不吭地听我讲我们来新疆前从主领受的和来新疆后主带我们经历的。当我们讲得差不多了,她提出一个要求:“二位既是主的工人,来到新疆这个禾场,就给我们分享一段神的话吧。”
我很佩服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察验陌生的人,尤其是自称是神所差派来的人。因为一个神所使用的人必定是有神的恩膏的教训从他(她)口中流露出来的。反之,如果是传异端邪教的人,只要他一开口,必定会露出破绽。像“东方闪电”这样的异端,他们常常用的经文就是那麽几段,他们不会有太多其它方面的领受,更不会有传福音的热情,他们专门到一些软弱的教会和团契去行分裂和混乱主的道,使人对圣经上主的命令和应许产生疑惑。
我先给大家讲了一段圣经,讲的是彼得前书二章四至六节。我讲完之后,让亚迪也讲一段。亚迪讲了大家最熟悉的约翰福音十四章六节,主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我们讲道的过程中,大家都仔细聆听。一方面从我们的领受中吸取主的供应,另一方面要看看我们所领受的是否从神而来,也就是圣经里所讲的各人在这个时候要慎思明辨。
大家感到特别意外和感动的是亚迪的宣讲。谁都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是弱智的孩子会有那么多从主而来的亮光领受。亚迪讲道需要我做翻译,初初与他接触的人,初初听他讲话的人都不容易听得懂他的话,因而需要我来做翻译。
我们母子俩被视为是绝妙的搭配同工,他的亮光加上我的翻译,会将人带入到真理的膏抹中。如果一篇道,没有神的膏抹,纵然是一篇很好的道——所谓头头是道,也不会深入到人的内心,也不会起到主的话使人感到“扎心”的那种作用。
我们分享完毕,弟兄姐妹已经完全接纳我们了。用不着多说什么,各人从主的领受就可以看出各人的实际生命光景。他们已经相信我们是主的差派来到这里,他们已经相信我们是神的仆人和侍女,因而他们完全接纳我们了。
在物探大院的这群基督徒中,有两姐妹。她们一个是纯粹的维族人,另一个是有一半维族血统一半汉族血统的人,也就是说在喀什这个十分保守的少数民族地区也有通婚的情况发生,当然通婚的情况不是很普遍,往往是一些有特别遭遇的人。
这对姐妹听说我想要与两位古丽在这儿相见,她们建议我马上给古丽打电话,她们可以用新疆话帮我问明情况,问她们我可不可以去她们工作的地方看望她们,可不可以去拜访她们的父母。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古丽的电话。
我把手机交给那位姐姐,她叽里呱啦地与小古丽谈了起来,我一句也听不懂她们讲的是什么。别说一句,就是一个词一个字也听不懂。当那位姐姐放下电话后,我们都很高兴地得知。大小古丽准备马上来这儿,我们再过几小时就可以在物探大院看到我们的维族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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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候中我得知这边教会的一些情况。政府知道这间教会的存在,对他们在这儿的聚会先是反对,现在是默许。他们曾经要求买一处地方成立正式的聚会点,甚至还有盖教堂的打算。但是政府明白地告诉他们,在喀什不可能允许造教堂,因为这样作会引起宗教纠纷。在政府方面只认可伊斯兰教为喀什的宗教,至于其他宗教,只能在暗中,不能在明处存在。
看来喀什还是不能与新疆其他地方相比,比其他地方对宗教的限制和关注严格得多。同样在新疆,乌鲁木齐有很大的基督教堂,就是在伊犁,也有不少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基督徒聚会点。我在霍城被抓的那天,在一个叫“菜根香”的餐馆里,也听老板娘讲起不远处就有两处家庭教会的所在。然而在这里,虽然政府对物探大院的聚会点现在不太加以干涉了,但是还是明明地告诫基督徒,他们这儿的聚会不合法。
由于政府对他们很关注,所以他们与外界的接触很谨慎保守,尽量少与外面来往。今天我们突然造访,他们对我们的盘查也是为了谨慎的缘故,通常他们不接待不认识的人,尤其是没有熟人介绍过来的人。但现在他们确定我们是主差派的,他们很愿意接待我们,我们可以住在他们这儿。
可是我们已经搬到扬州宾馆住下了,而且交了三天的费用不能退。我觉得神没有叫我们住在这儿,若不然,我们不会先交上几天的房费的。尽管通过察验后,这儿的肢体对我们已经有了信任,但我们还是认为,我们来到这里,是由神的带领来到这儿,他们接待我们、信任我们,我们感恩;换言之,如果他们不接待、不信任,我们同样感恩。我们相信神必定带领我们一路继续朝前走。
他们要送给我们一些福音单张,亚迪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几天来,亚迪就像一个战士被缴械一样,感到很窝囊。现在就像一场战争结束了,获得了战利品,使他分外兴奋。这些由乌鲁木齐教会印的福音单张,可以帮助我们在新疆这块土地上继续用文字传扬福音。
老太太已经九十多岁了。看得出来,她是这间教会的负责人。家主是一位信主多年的姐妹,她搬离了这儿,把这儿让给教会做聚会所。家主的女儿也是一个很热心的基督徒,看到亚迪能够分享真理,且有不少特别的亮光,她特别喜爱亚迪。
这位家主的女儿问我知不知道“遍传福音团”?我说自己听说过新疆有“西北灵工团”,但没有听说过有“遍传福音团”,不知是不是同一个福音团队?她告诉我不是,“遍传福音团”比西北灵工团更早来到新疆。
姐妹告诉我老太太就是“遍传福音团”的福音战士。她的丈夫名叫赵麦加,是”遍传福音团”的主要工人。
对于我完全不知道有“遍传福音团”的存在,他们深表遗憾。家主的女儿告诉我这位老太太叫何恩证,我只要在网上一查,就知道她是何许人也?哇!这么了不起,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神带领我们认识了一位老前辈,神让我们知道在新疆还有比”西北灵工团”更早、且也很有名气的福音团队。
回到家里后,我上网搜索,果然何恩证的名字在网上有好多页,果然“遍传福音团”是比“西北灵工团”更早来新疆,更早有异像要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的团队。
有一位搜狐博客里叫雅丹白龙的人,在他的文章里论到“遍传福音团”和“西北灵工团”,他这样写道:
1942年11月25日晚,位於陕西凤翔西北圣经学院的副院长马可先生,在祷告中得到异象指示,要中国教会向西传福音,一直传回耶路撒冷。1947年3月16日,教师何恩证女士带领五位学生出发前往新疆。但这次西征在途中被政府拦阻而停止。1948年春天,“遍传福音团”一行十二人再次出发,到达哈密之後,赵麦加与其他人分手,几个月後直达喀什噶尔附近的疏勒,(何恩证、戴彦中、路得等人到达迪化)开始宣教并建立教会。到1949年,教会已经有二、三十个人聚会。
“西北灵工团”是在“遍传福音团”事迹的鼓舞和启发下成立,回应“将福音传回耶路撒冷”的号召。他们先後差派三批宣教士前往新疆。第一批1946年到达新疆哈密,比“遍传福音团”早两年到达新疆,得到李开焕牧师迪化教会的帮助。第二批於1948年由赵西门和妻子带领,从南京出发,到达哈密。第三批是由朱聪恩(音译)带领,从山东省淄博出发,於1949年中国共产党军队占领新疆後才到达新疆。
西北灵工团最为著名的领袖人物是赵西门。他是辽宁沈阳人,原名赵海真。1949年,他们夫妇带著五位宣教士从哈密直奔南疆。1950年冬,又前往塔里木腹地的古城和田,也就是古代的佛教胜地於阗;两星期後,他们被当地的共产党政府驱逐。
我是事后才知道眼前这位老太太是大名鼎鼎的何恩证的。当时,我只把她看成是一个很普通的基督徒,很普通的传道人。她与我们交通后,我知道了她也是读过神学的,是老一代学院派传道人。我们俩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代读神学,她在我眼中就像上海的钱姑姑、袁姑姑那样,是一个经历过神的老前辈。
我没有如老太太身边的基督徒那样,把她看为有多么了不起,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尊重她在基督里的地位。我相信神重用她在新疆为神得灵魂,我很高兴地看到她在新疆享受着许多弟兄姐妹的关爱,她在今生已经得到了神的赏赐,来世还有永生,可见服事神的人何等有福。
两位古丽来到物探大院时天已经黑了。我和亚迪去八路车到底的地方接她们,但没有接着。回到南大院门口才看见她们从另一方向走来。姐妹们关照说,进来时尽量避免给人看见,尤其是别让门房的保安注意到两个维族姑娘进到这个家中来。看来维族人与汉人交往还是不被认同的。
两位古丽见到我都高兴地哭了。她们说:“赵阿姨真了不起,敢独自跑到喀什来。”我说:“哪里呀,我是和儿子一起来的,再说我们不是有神的同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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