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是我母亲晨练时拣来的一个弃婴。当时她脸上还有血丝,大概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
??我依稀记得,母亲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并问我要不要也去领养一个弃婴?当时我的事工忙得不的了,我对妈妈说:“我哪有时间做这事?你当是养一只小猫小狗呀?一个活生生的人,得费上多少时间精力啊”。我看到罗娜带孩子所花费的时间精力,不敢随便做这事。
??但我妹妹领养咪咪,我举双手赞同。她有的是时间,把这时间用在照顾孤儿弃婴上面,比她整天去跳舞有意义多了。
??我当时提醒过妹妹:你得理清自己的思绪,为谁做这事?为自己而作,你会得不偿失,但若是为主而作,在天国的赏识是大的。
??我以为她明白我这话的意思,现在看来,她并不真正明白。
? 就在我妹妹领养咪咪不到一个月,我来没来得及亲眼见到这个进入我们家族的小姑娘一眼时,我出事了,被关进监狱里。三年后出来见到咪咪时,她已经是个会唱会跳活泼可爱人见人喜的小灵精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给家里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欢愉。母亲看到妹夫对这个孩子如此钟爱,更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们都认为是咪咪使妹夫对这个家庭肩负着一份难得的责任感,若不然,妹夫也许会和他的哥哥们一样,饱暖思淫欲,在外面养二奶的。现在妹夫终日将心放在家中,放在这个宝贝女儿身上,使这个家充满了和谐满足。
??可是我并不看好这个家庭表面拥有的一份和谐满足。我知道,怎么可能靠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来维系一份和谐满足呢?除了认识独一的真神,认识为我们死而复活的耶稣基督,不可能有其他途径。
我难得回吉安去见我母亲和胞妹,每回回去,便发现她们对咪咪的情况的忧虑在加增。先是在学习成绩上,后更是耽心这女孩的心理有问题。
为此,我发现母亲和妹妹之间的矛盾在加剧。当然,事实上,咪咪的问题只不过是个借口。母亲和妹妹之间的矛盾有很多复杂的因素,为咪咪的教育问题发生的口角从某种程度来讲,将她们的其他问题掩盖起来了。
??从西藏回来前,我弯到江西去了一趟,一方面送亚迪回去(这孩子死活不肯回上海),另一方面去办第二代身份证。我去看望母亲和妹妹一家,她们都向我抱怨不止。同时我发现,咪咪的问题确实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了。
??我给妹妹指出她缺少耐心和爱心,她很不服。认为我对咪咪的现况根本就不了解,换作是我,一定比她好不了多少。天天面对咪咪这样令人头痛的孩子,我不可能不发脾气,不可能一句负面的话也不出口。
我能怎么说呢?教导别人比教导自己的家人容易得多。我知道对妹妹的批评无助于事态的发展,她若不承认自己的教育方式和态度有问题,根本不可能指望事情会有转机。
??我很抱歉自己离家多年,未尽到孝敬母亲的责任。我没有理由责怪妹妹跟母亲的关系弄成这么僵是谁的责任。天天在一起厮磨,不可能没有矛盾,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换位思维地看待对方。她们都受过很深的伤害,尤其是政治运动的伤害。
我的创伤已得医治,然而,母亲和妹妹的伤害却未曾被医治过。可以说,她们现在在彼此折磨,谁也不肯站在公允的立场上为对方考虑。
??就在我买好回上海的火车票后,突然,母亲向我提出把咪咪带到上海去的要求。我当时几乎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征得妹妹的意见后,我决定就这么办。
我虽然不能如母亲所愿,把咪咪带到上海来读书,但我至少可以让她来上海过一个愉快的暑假,我相信自己会使孩子和母亲及妹妹都有一段时间冷静思考,使她们祖孙三代那种紧张的关系有一段时间得着缓和。
咪咪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她对自己的生世并非完全无知。
??我的家人对是否该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不十分确定,也就是说,大家都不懂怎样作对她的伤害最小。
??圣经说:隐藏的事没有不被显露的。早晚她将知道自己是个弃婴,早知道好还是更懂事再告诉她更好,谁都不敢确定。于是,直到今天,她快要满十岁了,还没有人正式地向她谈起这件难以启齿的事。
??不过,这孩子没有安全感是显而易见的事。她很害怕别人说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据说有一次,妹妹开玩笑地对她说,她是拣来的,她竟然大哭大闹起来,还非要去做DNA测试。孩子虽小,已经从媒体得知这些知识,并用这些知识作为重获安全感的手段。
??由此更使妹妹和母亲无法确定怎样面对她的身世了。
我们决定让她到上海来度假后,有一天,大家一边看韩剧“黄手帕”,一边在闲聊天。突然,咪咪问我:韩国有这样的孩子,中国是不是也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呢?
??她指的是志敏,韩剧中的一个私生子。看过“黄手帕”的人自然知道志敏的故事,他原本是个被剥夺出生权利的人,他的母亲为了生他蒙受了很多羞辱。后来,为了争夺他,母亲和生父以及亲爷爷又大打出手,使这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不知所措。
??咪咪这话使我也不知所措,但为了不使她敏感的心受伤。我这样对她说:这样的事在中国当然也会有的,但并不是很多。志敏是个故事里的人物,并不是真的,电视电影里常常有这样的人,但生活中并不是很多这样的事。
??咪咪听我这样说当然并不会从此变得安心起来,我知道,在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感,这些很难说不是干扰她用心学习的因素。
? 这孩子的心理问题不可忽视。她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以为她的问题是家族的咒诅和母腹的伤害。但我的妹夫不这样认为,他让我看他收藏的一些资料,他肯定咪咪是犯了多动症的疾病,因为咪咪跟资料上显明的情况很相识。
??妹夫当然不会以我的观点看问题,我从灵的层面看咪咪的情况,而他是从身体的疾病来看待这状况。
??我只能是跟他走着瞧了,事实和时间会证明谁对谁错的。
??我把咪咪的情况当成是一个我想要研究的课题来看。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对咪咪多加考察。我希望这一个月咪咪能够稍加改变,在不用药的情况下,希望妹夫看到咪咪身上起了变化,是心灵改变后起的变化。
这两天我什么事也没干,整天陪着咪咪。临行前她已被灌输了许多错误的东西,使她觉得自己来上海必须当心又当心,若不然,她会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咪咪对葛充满了恐惧,母亲告诉她要懂规矩,在我们家规矩很多。
??我呢,为了这个课题,把我认为最重要的事也放下了。西藏游记是得抓紧时间写出来,但是咪咪的问题也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我一家的亲朋对真理的认识,也关系到我妹夫的灵魂得救的问题。
??每天上午我得花费三小时陪她一起做作业。我发现这孩子的问题在于书写能力实在太差,她有许多字不会写,已经读到升五年级了,写个“狗”字会写三次才写正确。她的功课做不完,往往卡在无法下笔上,她有很多东西可写,但就是因为字不会写而写不出来。
??也许在电脑上书写会对她有好处。然而,现在小学和中学,甚至大学也还没有到废弃笔写的地步。所以对这个孩子的问题,还得花时间培养她的书写能力。这是个很费时的事,但是无法逾越的一步,也是我这一个月的功课。
??我希望自己不是那种能说不能行的人。